游织织再回到屋里时谢檀离已洗漱完坐在小榻上。
看见她回来,他好似分外开心。
“织织手里拿的什么?”
“拨浪鼓。”
游织织将小小的一只拨浪鼓伸到谢檀离跟前,献宝一般。
“阿离小时候玩过吗?”
谢檀离眼神有些沉,嘴角却是笑着的:“小时候没玩过,长大之后倒是见过。”
“我小时候也没玩过,所以那时候远道哥哥说要做一个送给我。”
游织织挤着他坐上小榻,欢欢喜喜的转着拨浪鼓。
那鼓面上还有一行小字:织织思远道。
谢檀离只觉厌恶至极。
展着眉眼拿走游织织手里的拨浪鼓,他循循善诱哄着她:“织织,好晚了,明天再玩吧。”
……
哄着游织织上床,谢檀离执着那拨浪鼓出了门。
风声入耳,他站在院中。
清冷的月色洒落,谢檀离眼中透着渗人的寒光,一身黑袍在风中翻飞,衬得他愈发的不近人情。
树荫下,副将毕恭毕敬的朝他作礼:“禀魔尊,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那常远道关进了魔渊冥牢。”
“不许提这个名字!”
谢檀离忍着恶心,冷冷嗤笑。
织织思远道,呵,什么鬼名字!凭他常远道也配!
织织只能是他的,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
织织的生生世世都只能和他绑在一起。
崭新的拨浪鼓被随意扔在地上,一阵魔火闪过,瞬间化作尘灰,不复存在。
飞身回到魔族,谢檀离直奔魔渊冥牢。
遍地污血的牢房里,常远道被捆住手脚绑在半空中。
一身胜雪白衣早被殷红浸透,边缘还在缓缓滴着血迹。
听见声音,他费力抬头。
眼前被血污模糊,他看了好久才看清来人。
却并不惊讶:“总感觉你身上的气息不对劲,没想到,竟是魔尊。”
谢檀离飞身到他跟前,戾气沸腾:“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凭你也配靠近织织?”
“织织?”常远道略一思考,想到了什么:“魔尊与织……咳咳咳!”
“闭嘴!”
谢檀离的理智在崩塌的边缘。
死死掐住常远道的脖子,他双目猩红,几乎咬牙切齿:“凭你,也配与我的织织亲近?你凭什么看她?凭什么碰她?凭什么让她离开本尊!该死的东西!”
“魔尊!”
副将眉心一跳,眼看着他周身黑气涌动,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自从游织织献祭,魔尊体内的灵力便大乱,再加之他在这三百年间杀戮不断。
他若是再控制不住体力暴乱的灵力,早晚有一日会被自身的灵力和这些年犯下的业障吞噬,彻底失去理智,沦为一只只会杀戮的魔物。
副将提心吊胆,死死握着手中的长戟:“魔尊不用早些回吗?游织织醒来若是没看见您,怕是要担心。”
魔渊冥牢内,暴动的灵力骤然一顿,腥风血雨的眸底几乎转瞬回归清明。
“织织……”
他愕然一瞬,慌然失措。
常远道隔着氤氲看着谢檀离周身气息瞬息万变,喉间窒息的桎梏忽然就松了。
猛烈的咳嗽几声,常远道冷冷嗤笑:“传言魔尊在三三百年前痛失心上人,自此便在三界各族大开杀戒,魔尊今日抓我来,是要将我也杀了?”
谢檀离喉咙发干,铁锈腥甜。
灵力的反噬逼得他吐出一口淤血,面色苍白的几近透明。
他却淡然抹掉唇角的血迹,扯出一抹极致阴鸷的讥讽。
“死?太便宜你了,本尊不会杀你,本尊承诺过再不会伤害织织身边的任何人,常远道,魔族的魔渊冥牢可是个好地方,你不是喜欢斩魔吗?从今往后,本尊便赏你斩不完的魔!”
游织织睡在床上,并不安稳。
她以前鲜少做噩梦,今日却不知为何陷入梦魇。
屋外的雨淅淅沥沥,睡梦中,她也在淋雨,像是跪在何处,周边是大雨倾盆,砸在人身上生疼。
恍惚间有谁来,蹲在她身前,她看不清来人的
脸,她只是很疼,哪里都疼。
她想躲在身前人的怀里,她想要他抱抱她。
他却一把捏住她的下颚,声音清凉刺骨:“为了求我怜惜你,装死都用上了?”
“不,不是。”
游织织跪在大雨倾盆里,眼角泛着红,心尖是难以言喻的酸涩之感。
“疼……好疼,阿离,我疼……”
她疼极了,每说一个字,心尖都像在滴血。
“织织。”
渐渐地,那张脸变得清晰。
她努力睁开眼,视线一下变得清明,头顶是熟悉的床帐,近在咫尺的是一张近乎崩溃的俊脸。
谢檀离紧紧将她搂在怀里,略微沙哑的声音带着不可控的轻颤:“织织不疼,织织再也不疼了,从今往后,我替织织疼……”
“阿离?”
游织织脑子有一瞬的茫然。
对上那双通红湿润的眼睛,她的脑袋像是被针扎了一般,一阵刺痛。
“织织哪里疼?”
谢檀离双手发着颤,小心翼翼的捧起她的脸,凉薄的唇离她的,不过五指宽。
游织织脸上忽然就红了。
一把推开身前的男人,她猛然吸入一口凉气。
鼻尖经久不散的全是男人身上特有的冷香。
谢檀离滞在原地,瞳孔不自然的收缩,小心翼翼的抬头去看她。
游织织脸一下更红,绞尽脑汁想了个话题:“阿,阿离,远道哥哥呢?”
谢檀离周身的情绪猛然一跌,眼神变得破碎:“织织不想见我?”
“不是,我……”
她也不懂为什么,只是忽然觉得他靠她那样近,她呼吸都要不顺畅。
明明以往都是这般,她也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好。
可是今日,她的心像是要跳出来一样……
“罢了……”谢檀离自嘲的低下头,想起常远道,他的眸子愀然染上了一股血腥:“他昨晚被人请了去捉魔了,你近期可能见不到他。”
“是吗?”游织织不大开心的皱眉:“远道哥哥怎么都不跟我打招呼的,说走就走了,还有我的拨浪鼓,阿离你把我的拨浪鼓拿哪儿去了?”
“织织……”
谢檀离喉咙发干,她要想拨浪鼓,他也可以给她做。
他想叫她别再提旁人,他会吃醋,会难过,会发疯。
可对上那双灵动清纯的眸,他开不了口。
他太怕他的织织生气。
他再承受不住失去她的日子。
游织织在床上细细琢磨着。
出来这么些日子,她除的魔物屈指可数,再这般长此以往,她的鸿鹄大志怕是这辈子都实现不了了。
她痛定思痛,决定不能如此,于是一拍小手,朝谢檀离露出个喜人的笑。
“阿离,你的伤好了吗?”
谢檀离愣然一瞬,轻轻点头。
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他的脸再度变得苍白:“织织是要扔下我……走了吗?”
“当然不是。”
游织织觉得谢檀离太过患得患失了。
她沉下眉故作不悦:“我们不是说好的吗?一起除魔啊?我不会扔下你的。”她郑重其事,一字一句:“永远都不会。”
谢檀离松了口气,嘴角终于够起一抹温柔的弧度:“那织织,是不想住在这里了吗?”
他好喜欢这个小院,哪怕它不及魔尊大殿的万分之一,可是这里是织织和他生活过的地方,在这里,她待他好极了……
游织织抱着枕头往后靠了靠:“也不是不喜欢,可是除魔的小道不就应该游历在外,四海为家吗?我有预感,东边还有大魔,阿离,我们今日午后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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