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肯定的回答，长烬也不知自己是究竟是何种心情。
那一瞬间，心像是被什么重击般，伴随着闷痛窒息。
他静站了半晌，沉默离去。
随着“吱呀”一声，晚蘅听见关门声，心里其实也并不好受。
她看不见长烬是何种神情，也不知自己是否激怒了他。
想来，应当是生气的吧。
长烬走后，她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她不知道是为什么，只觉得很是难受。
应当是伤势未愈的缘故吧。
……
眨眼间，人间已过半月有余。
晚蘅伤势也好了大半，只有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
长烬每日都来看她，还会带一些人间的小玩意儿。
她依旧未给他什么好脸色。
但长烬并没有任何的不悦，倒真有几分任劳任怨的意思。
这种被他照顾的感觉并不陌生，晚蘅有些心慌。
难道她真的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尤其是每当她靠近长烬的时候，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心中更是会燃起一种莫名的情绪，不断蔓延。
还有脑海中偶尔突然闪过的模糊画面，是否就是她残缺的记忆。
可是，祭司说过，她未曾失忆。
真相到底如何？
晚蘅有些迷茫了。
一阵清风拂过，长烬推开门走了进来，带着淡淡的花香。
“今日的山花开得甚是烂漫，我带你去走走可好？”
“不去。”这话在晚蘅听来甚是讽刺。
她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如何还能赏那番美景？
长烬只当她是在赌气，掐了一个灵诀，直接带着晚蘅来到了一座山上。
漫山遍野尽是花香。
多日未曾下床，既然来了，那便走走吧。
晚蘅向前走去，却差点儿摔倒。
“小心。”长烬伸手便去扶她。
晚蘅挣开了他的手：“我想自己走。”
长烬只好放手，看着她一步步向前摸索。
“这里的花儿想必开得姹紫嫣红，甚是好看吧？”晚蘅转过头来问他。
长烬看着置身于花海中的晚蘅，好像天地都失了颜色。
“好看。”也不知是在说花，还是人。
“是吗？”晚蘅小心地摸索，碰到了一棵树，这淡淡的香味，很是熟悉，有长烬身上带的花香，“这是桃树吗？”
“是。”长烬上前走近，“这里的桃花开了，我为你攀折几枝可好？”
“不必了。”晚蘅伸手轻抚了下桃枝，“这里的花开得正好，就不必为我这个瞎子浪费了。”
长烬见她如此丧气，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吃个桃子吧。”他摘下一个桃子递给她，“很甜的。”
不知为何，晚蘅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她记得，苍梧宫里好像也种有桃树。
千年才开花，如今也不知道结果了没有。
“这是我从苍梧宫带来的。”长烬似是看出了她在想什么。
晚蘅接过桃子，这好像比寻常的桃子要大上许多，需要两只手才能捧住：“这是蟠桃吧。”
晚蘅忘了桃树是她亲手所种，只以为能与那些仙草种在一起的定然不会是凡品。
如此想来，便只有蟠桃了。
“是。”长烬并未否认。
当年，听晚蘅说起她小时候食不果腹的日子，长烬有些心疼，便偷偷将她从凡间带来的普通桃树，换成了蟠桃树。
晚蘅手捧着桃子，却并未放入口中。
她沉默良久，对长烬说:
“师尊，你放我走吧。”
第二十八章
无论这里是人间也好，天界也罢。
晚蘅都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这半月来，她几次三番都想要逃离。
奈何她看不见，行动不便，加上长烬设下的阵法，太过强悍，绝非是她能解的开的。
想来，是逃不掉的。
晚蘅不知长烬到底打算如何，这些日子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就算自己摔东西砸碗，他也并不生气。
他对她很好，可是那又怎样呢？
如今，她只想要自由。
“……好。”长烬本来就没打算一直拘着她。
“当真？”晚蘅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她本就是不抱任何希望的问了一下，没想到，他竟真的答应了。
虽然晚蘅看不见了，但透过白绫，长烬仿佛还是看见了她眼里燃起了光，心中未免有些酸涩。
“三日之后，我要为你剔除魔骨。若你愿意，我便放你离开。”
长烬顿了顿，“从此天高海阔，我不再过问你的去处。”
“我的魔骨当真能去除？”晚蘅有些激动，若是如此，她便能摆脱这宿命，长烬也不会再杀她了，“希望师尊说话算话。”
还能再信他吗？
可眼下除了之外，也别无他法了。
了却一桩心事，长烬抒了一口气，继而又想到了什么：“明日便是人间的上元佳节，你往日最喜热闹，我带你去瞧瞧吧。”
“好。”这次晚蘅没再拒绝，这大概是她与长烬相处的最后的日子了吧。
……
翌日傍晚。
上元佳节，万千灯火。
长烬带着晚蘅走在长街上。
“这是在放焰火吗？”晚蘅自失明以后，听力渐长。
从前，她流落人间时，最喜欢看的便是这烟花了。
“是。”长烬很耐心，“元宵灯会，放了很多焰火，有些状如莲花，甚是好看。”
她看不见，长烬便将眼前的繁华景象一一说给她听。
晚蘅似是被这种节日气氛所感染，久违地露出了笑容。
“师尊，我想吃芙蓉糕。”不知怎么，她突然想到了这个糕点。
从前，晚蘅刚到天界，总是缠着他，说想吃人间的芙蓉糕。
“好，我这就去买。”这馋嘴的模样倒是有几分小时候的样子了，长烬的眼里满是宠溺，“这里人多，你小心些，待在这里别动，等我回来。”
待长烬离开后，有那么一瞬间，晚蘅想就这么跑掉。
但想到自己的魔骨，若不除掉，长烬怕还是不会放过她。
还是算了吧，左右不过两日的时间了。
忽然，有一群孩童跑了过来，撞在她身上，将她推入了人流中。
周围的声音太过嘈杂，她分不清这里是哪儿了。
因怕她控制不住体内的魔气，误伤到人，长烬早就封了她的法术，现在的她与凡人无异。
这人群太过拥挤，晚蘅不知被谁撞了一下。
在她摔倒之际，一双手拉住了她：“姑娘，可还好？”
虽有些低沉，但能听出是个女子的声音。
“多谢姑娘。”晚蘅借着她的力才勉强站稳。
这名女子穿着黑色的斗篷。
可惜晚蘅看不见，斗篷之下，女子抬起头，露出了一抹微笑。
——竟是九公主嫣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