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出手闭眼感受此刻和煦的清风:「嗯,阿尔勒向日葵是我最喜爱的花,看着它们,总觉得一切都充满希望。」
季颂夜摘了一瓣花放在我掌心,我睁眼诧异地看向他。
他微笑:「姐姐,现在希望在你手中了。」
当天晚上,我们在塞纳河畔享用了一顿法餐。
我们站在情人桥看着最后一缕夕阳消失在海岸线,又看着远近的灯火在夜色中亮起。
彼此默契地没有说话,黑暗中季颂夜的手悄悄握住了我的。
我回头看着他的侧脸,他绝佳的轮廓在夜色中更显深邃,像他这样的长相对少女的芳心一定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吧。
我专注地欣赏了好一会。
我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好像更适合「颂夜」这个名字。
「姐姐,我现在心跳得很快,你有没有办法帮……」季颂夜看了我一眼,又将视线投向河面。握着我手的力道却加重了几分。
塞纳河波涛荡漾,我扶住他的脖颈,将他的脸转向我。
然后吻了下他的嘴角。
「现在好点了吗?」
他怔怔地看着我:「好像更糟了……」
我勾起唇角:「那你想不想和我去个地方?」
波尔多的夜晚和它盛产的美酒一样醉人。
我们抵达酒店时,独栋别墅顶楼的无边泳池已经盛满了温热的葡萄酒。
我将季颂夜推入泳池。
他像只年轻的困兽,想要眼前的猎物,却又不得要领。
我伸出手指沾了点他嘴唇上不慎溅到的酒液,再送入自己口中细细品尝。
果味中带着苦涩,充斥整个口腔。
季颂夜身上的白衬衫逐渐被染成绯色,他抵在我的肩膀,哑着声音:「姐姐……」
我轻轻掐住他的脖子,无视他的求饶:「酒量这么差,也敢跟我来波尔多?」
夜里突然下起了大雨。
细密的雨坠落,用力撞击着水面。
冰冷和炽热同时交融,那场雨下了整整一夜。
我被季颂夜抱起走进酒店浴室。
大雾弥漫,季颂夜的眼睛是我唯一能见到的光。
天亮之后,我们开始毫无顾忌地在街上接吻,拥抱。
没注意到,在城市的角落,已经有人偷偷地对着我按下了无数快门。
从法国回来,我还没进门,就被冲出来的女人狠狠扇了一个耳光。
我妈将一本八卦杂志摔在我脚边,封面上我和季颂夜拥吻的照片故意被放大了好几倍。
眼前的女人气得浑身上下都在颤抖:「照片是不是真的?」
我弯腰捡起地上的杂志,随手翻了翻,直言不讳:「是真的,我和他睡了。」
又一个耳光甩到我脸颊上。
「他可是你的亲弟弟!」
「亲弟弟?」我笑了出来,「哦,你是说真正的季颂夜?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她脸色苍白如纸:「温凝,你在说什么?」
「你真的分辨不出吗?现在的季颂夜是季名扬和别的女人生下的私生子。他和你的儿子确实长得很像,但他的性格却比季颂夜稳定太多。你还真以为你的儿子能用八年的时间就改掉自己一身的陋习?」我拾起玄关柜上一片干枯的花瓣,指尖轻轻用力就碾成了碎片,「不过,八年时间,倒是能让季颂夜的尸骨烂进泥里。」
「你闭嘴!我的儿子只是逃出去的时候迷路了,现在他回来了。我的儿子他已经回家了!」女人不死心地揪住我的衣领,双眼布满血丝。
我怨毒地说道:「季颂夜他罪有应得。」
「不,罪有应得的是你!季颂夜才是我和季名扬的孩子,他何罪之有?」女人抡起桌子上的台灯朝我砸过来,我没有躲掉,被砸出一个血汪汪的口子。
她疯了般指着我吼叫:「季温凝,我为什么要生下你这个天生扭曲,心理畸形的怪物!」
我胡乱地抹掉脸上的鲜血,笑着笑着就红了眼眶:「怪我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是你将我带到这个糟糕的地方,又对我说妈妈会永远保护我。就是这句话!你知不知道就是你随随便便说出口的话,从此将我困在了深渊!」
在我很小的时候,印象中的妈妈还不是现在这么冷漠。
她也曾有过初为人母的喜悦和温柔。
她将我抱在怀里,对我说:「温凝,妈妈会永远爱你,永远保护你。」
可是,这样的温暖却过于短暂。
某天傍晚,季名扬拿着一张亲子鉴定书回家,劈头盖脸地甩在我和我妈的脸上。
我惊恐地看着我妈的眼神一点点沉下去,她疯了般推开了我,朝门外冲,却被父亲季名扬揪着头发又拽回来。
季名扬当着我的面,对我妈拳脚相加。
我才知道,原来我不是他亲生的女儿。
我的存在,有关我妈那段耻辱的过去。
她和季名扬当年已经订婚,却被季名扬的死对头报复,关在地下室整整五个月。
找到她时,她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
季名扬怕她轻生,告诉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定是他的。
但几年后,他就将残酷的真相丢还给了她。
告诉她,我是她最恨的人的孩子。
我妈讨厌我,将我视作一块洗不干净的污点。
季名扬恨我,尤其是当我的眉眼长得越来越像他死对头,他打我打得越来越狠。
当我遭到父亲的暴力时,我想的是妈妈会保护我。
但她只会冷漠地站在一旁,看着伤口在我身上绽放,她的眼中甚至透出快意。
后来,她和季名扬重新有了一个孩子,季颂夜出生后,才是我噩梦的开始……
「名扬明明已经把钱送过去,我的儿子为什么还会死?」不敢相信整件事的她瘫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忽然,她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我,说道:「那天,该死的人应该是你。你作为筹码却输了,那个人并不在意你是死是活。」
我的指尖陷入掌心,轻轻笑了。
没错,我不过是季名扬用来对付他死对头的筹码。
所以,当年那场绑架其实只针对我一个人。
我一直以为绑匪和季名扬之间有私人恩怨,才会绑架我和季颂夜。
直到几年前,我无意间在街头再遇到那个绑匪,他瘦得不成人形,络腮胡几乎遮住了半张脸。
精神状况也看起来并不好,他狼吞虎咽吃着捡来的垃圾。
见到坐在车上的我,他忽然冲上来疯狂敲打我的车窗。
「小妹妹,还记得我吗?救救我!有人在追杀我!当年那场绑架其实是季名扬出钱让我干的,而且他只让我绑架你一个!」
原来,季颂夜被绑,纯属是绑匪临时改变主意,想多要一份赎金。
季名扬花钱让绑匪只绑架我一个人,然后以此作为要挟,让我生父放弃他和季名扬争夺了许多年的那家高新类工厂。
谁知,我根本就是一块无用的筹码。
我被我的生父放弃了,而我的养父和妈妈也不想浪费一个亿救我。
他们希望我能够在这场意外中死去。
可我偏偏没有让他们如愿。
失去季颂夜后,季名扬没有悲伤很久,同时经历着衰老和病痛的他反而还想起了自己的私生子。
却因为维持自己的面子,他只让那个孩子藏在暗处请私教偷偷教导。
等到他足够优秀时,季名扬干脆让他顶着自己儿子季颂夜的身份现世。
外界的猜测,他根本不在乎,身为名流,哪个身上没点绯闻传说。
对于季名扬来说,最后谁继承了他的产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位继承人身上流着他的血脉,并且乖顺听话。
我妈彻底疯了,拿着刀想要攻击我。
被及时赶到的季颂夜制止后,季颂夜连夜联系了精神病院。
看着她被医生塞进车厢,季颂夜始终面无表情,眉间凝着一抹冷意。
直到我经过他的身边,他才重新换上一副笑脸。
「姐姐要出去?」
「嗯。」
「去哪儿,我开车送你。」
「去趟杂志社。」我淡淡地看向他,「我们被偷拍的照片,我要去处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