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梨见程毅没有玩笑之意,顿时欣喜。
此次出征,她不仅要保护好爹,还要报杀兄之仇!
回到自己出嫁前的闺房,陈安梨将十六岁时父亲送给自己的白色盔甲拿了出来。
她指尖摩挲着,复又拿过兵器细心擦拭。
一日后。
陈安梨收拾好所有东西,坐在练武场前发呆。
若是这一战有去无回,邵家从此又多了位亡妻,皇上也不会忌惮程家功高盖主了。
那时,陆屿修是会为自己的死伤心,还是欣喜终于摆脱她了呢?
陈安梨不知道,也不愿再深想,起身朝着太傅府而去。
自那日在诗社外与他争论一番,她便再未见过他。
太傅府书房。
陆屿修听闻脚步声抬头,看见陈安梨,眼神骤冷:“你又来作甚?”
陈安梨看着陆屿修始终都未有她的眼,藏于袖中的手微抖:“我来是想问你,十二年了,你当真从不曾对我有一丝真心吗?”
整整十二年,她就算捂一块石头也该捂热了。
但陆屿修并未立刻回答。
这个问题似曾相识,诗社中的清玉问过他,就连他也问过自己。
可他出口的话轻描淡写,却伤的陈安梨一颗心百孔千疮。
“从未有过。我倒是要问问你,纠缠了我十二年,还不够吗?”
第六章 封了这个房间
光透过窗缝,洒在陆屿修脸上,夺人心魄。
可陈安梨看着他,心中支撑了多年的信念瞬间轰然坍塌。
她再也不敢看他,双肩轻颤缓缓后退:“够了,已经够了……”
足够让她安心放手、安心离开……
陆屿修看着她落寞的身影,持书的手慢慢收紧。
他重新将视线投在书上,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陈安梨的背影。
出征之日,秋风阵阵。
西城门外却比将军府外更加安静。
身披盔甲的陈安梨站在空荡荡的城门口,怔然发愣。
“大军是在城北门整顿出发的,而且在昨日城门关闭前就走了。”
听着守门将士的话,陈安梨内心五味杂陈。
爹……骗了她!
她不知是怎么回的城,只记得街上百姓的目光奇怪至极,一如她出嫁那日。
可不知为何,陈安梨却觉今日的自己更加狼狈。
“陈安梨!”
她眼睫一颤,抬头望去,就瞧见陆屿修站在太傅府的大门前,一脸怒气。
陈安梨看着他,却不知要说什么,而陆屿修则是一把扯住她手腕,往府内走去。
她没有反抗,只是看着身前陆屿修的墨发随风吹飞舞着。
一路被扯回房间,陈安梨无声的将护腕往下拉了些,遮住那抹刺眼的红印。
“陈安梨,你已经不是将军小姐,是我陆屿修的夫人,你有资格上战场吗?”陆屿修怒不可遏,他怎么也没想到刚出府就会遇见一身戎装的陈安梨。
陈安梨见他如此,心却意外的平静:“你可是觉得我丢了你们邵家的脸?可陆屿修,在你心里,我这个只会舞刀弄剑的将军小姐配的上你夫人这个称呼吗。”
陈安梨表情如常,心口上那越来越深的伤口却在流血。
陆屿修一怔,只觉嘴中那几句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任你配不配得上,都休想擅自离开!”
他不知自己为何这般生气,但只要想到陈安梨上了战场,却和程云韬一样……他不敢再往下想,满心只剩阻止她的念头。
陈安梨看着他,疲惫不堪:“你知我哥哥已经战死,可你不知我爹年迈带伤出征,他的身体如何能扛住?你不知我有多想去帮他!”
她说着说着,声音中带上一抹恨意:“可你明明什么都不都知道,却要拿你们邵家的颜面来阻拦我,难道你非得看我家破人亡才满意?”
陈安梨的声音并不大,可句句如惊雷让陆屿修说不出话。
这一刻,陆屿修竟不敢去看她。
可陈安梨却不给他逃离的机会。
“我真的好累,十二年了,我真的追不动了,家人是我唯一的希望了!”陈安梨噙着泪,声嘶力竭,“陆屿修!”
一声呼喊,他的名姓,承载了陈安梨这十二年来所有的悲喜,所有的情深。
而听着这一声,陆屿修差点无力栽倒。
他不知为何只觉得满心的不安惶恐,连声音都在发颤:“来人!封了这个房间!”
说完,陆屿修转身出了屋子。
不像以前那般从容,反倒像落荒而逃。
陈安梨望着他的背影潸然泪下。
她脱力的坐在椅子上,紧抓着桌角的手指泛着青白。
第七章 请缨出战
房门被“嘭”的一声带上,紧接着就是连续不断的“铛铛”声。
这些声音在陈安梨听来就像是沙场上刀枪之间的碰撞,而她如同被遗弃的士兵尸体。
外面的光被厚厚的木板慢慢遮挡,直到再不露半点缝隙。
陆屿修看着被封的死死的房间,仿佛只有这样困住陈安梨,他才能确保她不会消失,才能稍稍心安。
四周寂静,听着屋内传出的微小哽咽,他却还是感觉心头发闷,喘不过气。
屋里黑暗一片,不分昼夜。
不知过了多久,陈安梨面如死灰的坐在没有丝毫光亮的窗边,面前是早已凉透的饭菜。
“叩叩叩——”
“少夫人。”一个小丫鬟悄声的站在窗前呼唤着,“不好了,程将军他出事了。”
得知程毅被困风云关数日,陈安梨心中惶恐至极。
她再顾不得许多,穿上盔甲,猛地撞向房门。
一下又一下,当房门被撞开,光重新照在身上,陈安梨只感觉眼前发黑。
她忙去寻陆屿修,想要知道关于父亲的更多消息。
却不想,刚到泉音诗社,就听到他对面那女子问:“你当真厌她?”
陆屿修沉默的饮着酒,并未回答。
那女子又道:“你日日来寻我说话,三句中有两句都是在说她。”
“你不懂。”陆屿修放下酒杯,语气淡漠,“像她那样鲁莽之人,说她再多都是厌烦罢了。”
陈安梨站在原地,一字不落的将他的话听了去。
原来他这般厌烦自己……
那一刻,她知道,无论自己问什么,陆屿修都不会同她说。
既如此,那便就这般吧。
陈安梨转身,朝着皇宫的方向,跨步奔了过去。
皇宫,御书房。
邵太傅正和丞相争执着风云关一事。
谁能想到,偌大的一个李朝,此刻竟连一个主动出征的人都没有!
不知为何,此刻他却想起了程家,那个总是力挽狂澜,却被他们防备设计的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