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京城已入寒冬。
随着最后一道捷报传回京城，第一场雪也飘然落下。
卫长庚看着，不知为何心里一直无法安定。
他压下情绪，刚要继续前往宫内。
突然，街道上有人匆匆大喊着：“慕家军凯旋归来了！”
卫长庚一愣，转身就往城门走去。
到时，城门口已经围了不少百姓，他们一个个满脸笑容地等待英雄回归！
他看着大开的城门，心里无端有些紧张。
慕云月……就要回来了！
他有太多话想同她说。
思虑间，只听身旁突然有人喊了句：“看，进城了！”
卫长庚倏然抬头，就见一个个身着盔甲的士兵步行而入。
他们身着白色丧服，有的断了手臂，有的只能靠他人背着。
欢呼声倏然顿住，城门口压抑的气氛导致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卫长庚只觉得不安愈发强烈，他视线扫过一张张陌生的脸孔，却怎么都寻不见慕云月。
他看着为首的林泽勋，攥紧了不知为何发抖的手，上前问询：“慕云月呢？”
林泽勋抬眼看向他，默了一瞬，让开了身后的位置。
卫长庚瞳孔一缩！
他身后，赫然是一口黑棺！
一种混乱的情绪袭来，瞬间冰冻住了四肢。
卫长庚压住心中荒唐的猜测，强装镇定，厉声道：“林副将，你这是何意？！”
林泽勋没回，只是转身对那口棺木跪了下来，眼眶发红。
下一瞬，他身后所有的士兵也随之跪下。
刹那间，盔甲碰撞声如冬日雷鸣震响整座京城——
耳畔嗡鸣间，卫长庚只听到林泽勋沙哑的嘶喊：“慕家军出征三十二万人，死亡十七万人，主将慕云月——战死沙场，以身殉国！”
空中白雪絮絮飘落，落在黑色的棺木之上，好似蒙上了一层纱。
包裹着小兔子的香囊突然断了绳子，掉在地上。
“走开！”卫长庚一把推开林泽勋，走到棺木前。
他用尽全力推开棺木门。
身着铠甲的女将军双目紧闭，脸上雪白一片，胸腔不再浮动。
已然死了。
卫长庚瞳孔颤抖，血色倏然从脸上消退，他不相信眼前所见。
“慕云月？”他轻唤了一声。
雪花落在慕云月的碎发上，却再也唤不醒她那双如星辰般的眸子。
卫长庚轻触她的脸颊，他什么都感觉到，眼眶酸痛却流不出一滴泪。
“你怎么可能会死？”卫长庚低喃了一句。
“你怎么会死！”嘶吼的嗓音里只剩下悲烈。
他死死攥住慕云月的双肩，眼前的人却始终闭着双眼。
见卫长庚情绪崩溃，林泽勋实在看不下去了，站了出来：“帝师，慕将军英雄豪杰，请让她安息吧。”
此话一出，如同一道锋利的刃切开了他的心，鲜血涌出，无法止息。
“住口！”卫长庚红着双眼，怒目圆瞪，“她不会死的。”
说完，他好似催眠自己一样重复着说：“她肯定恨死我了，她那么倔强，怎么可能会放弃来找我复仇？”
卫长庚轻轻抱起她，任由她头颈和双手垂落，好似散架的皮影，随动作摆动。5
林泽勋拦住他：“帝师！这么做太失礼了！”
“我带她去见慕家人。”此刻，卫长庚已经收住了情绪，他冷静地说。
林泽勋听到这句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垂下头思考了片刻，说：“带我一起吧，慕老将军也需要下葬。”
二人带着慕家军的两位统领来到了官道边的小山坡。
林泽勋在慕母的墓边挖了一个墓坑，将慕老将军的棺木放入进去。
他做完这些，回头看向卫长庚。
只见他还抱着慕云月的尸体，坐在前面，一身白衣全被泥土揉乱，狼狈至极。
“帝师，慕将军需要下葬了。”林泽勋提醒道。
卫长庚身子一顿。
坡上静默了一会儿，他突然开口说道：“你说我做错了吗？”
错？
林泽勋想了想之前卫长庚所做的事情，对慕云月的伤害的确很大。
他斟酌了一下说道：“帝师忠心与陛下，实为忠臣，但是您对慕将军所做之事都选错了方法。”
话落，卫长庚嗤笑了一声：“忠臣？”
林泽勋一愣。
还没等他想明白，就见卫长庚微微转头看向他：“你说我是那个蠢货皇帝的忠臣？”
他眸色冷如冰霜，神色阴戾，充满了杀意。
哪怕是在战场上斩人无数的林泽勋也不由得心里发毛。
“……帝师？”
卫长庚倏然收回目光，慢慢起身说：“我所做之事都是为了我自己。”然后又说，“我去给慕将军选棺木，你那个太简陋了。”
说完，他就抱着慕云月下了山坡。
林泽勋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悲叹不已。
帝师高高在上，如夜空明月，哪怕是慕云月这般惊才艳艳之人，也无法触及他的内心。
好不容易对慕云月有点感情，可最后还是失去了她。
卫长庚，终究是一个孤生之人。
三年后，启国皇城，易王爷王府。
“小姐投湖自尽了！快来人啊！”
婢女跳下湖，将浸入水中的少女拖上岸。
慕云月还记得自己站在战场上，怎会突然掉入湖中？
待意识慢慢回归，慕云月惊愕地伸出双手。
那双被长枪磨损都是茧子的手，如今变得又软又纤细。
这根本不是自己的手！
突然，一个穿着华丽的女人匆匆赶来，一把抱住了慕云月：“女儿啊，娘知道你不想嫁给太子，但你也不能跳湖啊！
话在耳边，听懂了，但是又不懂。
慕云月抬头去看其他婢女们着急的目光，愕然发现他们都穿着启国的服饰！
唯有慕云月愣在了原地。
这里是启国？！
她一个南国大将军居然出现了启国境内？！
“夫人，小姐落了水，晾在这里会惹了风寒。”
“对对，不能呆在这儿。”夫人连忙起身带慕云月进屋。
路过梳妆台时，慕云月瞪大了双目。
她震惊地拿起镜子，发现镜子里的那张脸居然如此陌生！
慕云月没想到自己竟然借尸还魂了！
片刻后，慕云月才平定气息，任由夫人为她换上衣服。
面前这位夫人是“她的母亲”慕氏，而她本人正是慕家的大小姐慕悠玥。
今日易王爷生辰，皇商慕家身为易王爷客卿也被邀请来了。
慕悠玥跳湖缘由，正是方才她被易王爷看中，欲要献给太子。
慕氏连忙说：“玥玥，咱们现在就走！你爹这个老骨头还有点人脉，定能护你周全！”8
说完，慕氏就带着慕云月离开了院子。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对面有几位女子径直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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