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邑的目光像野兽的利爪般锢住周蓝欣,让她难以逃离。
一阵急风吹开扉窗,灯火摇曳间,两人距离不过一拳之隔,
耶律邑面色如常,但覆在床沿的手却明显看到青筋凸起。
周蓝欣喉间难受似被棉花堵了一般,她看着耶律邑灯火下闪着光的眼,心底一片颤动。
“臣妾……”
沙哑的声音让耶律邑身躯一怔,呼吸都不由放浅,等待她的答案。
“辽国国力强盛,皇上实不必为了一个小小周国劳心废力。”
周蓝欣低而清晰的声音回荡在两人耳边。
耶律邑眸光骤然暗了下来,一种让人窒息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周蓝欣抬起头,撞上他翻腾起摄人的阴翳的眼底。
那目光狠戾到几乎想将她生吞活剥。
周蓝欣鼻头一酸,心间发疼。
她知道这也许是他对她最后的仁慈……可她真的做不到。
那是生她养她的父皇母后,是她的祖国……
和那双闪着晶莹的眼对视片刻,耶律邑心头火焰越发猛烈。
雷声越来越响,闪电的光忽明忽亮。
耶律邑突然伸手,狠狠捏住周蓝欣的肩膀,凶猛的像只狼,更像是要将她吞噬。
周蓝欣用手去推拒,反而被他钳住。
外面响了一整夜的雷终于带下了雨,“刷刷”一片,淹没了整个寝宫的惨叫声。
他既然会下手打她,虽然他没有动手,但他的命令,她只觉得好痛!
……
等周蓝欣醒过来,耶律邑站在她身边,不知看了她多久。
见她睁开眼,耶律邑猛地起身,冷硬地挤出个字:“走开。”
周蓝欣眼神一震,心凉如冰。
她看着自己破损的衣服,耶律邑要她这么回去吗?
“嘶——”
明黄色的床帘被撕下,耶律邑将它扔在周蓝欣身上,语气愈渐不耐:“给朕离开!”
周蓝欣双手一颤,看着薄薄一层的床帘,耶律邑这么做无疑会让她成为宫里的笑柄。
良久,她才咬牙用床帘将酸疼的身子裹上。
“臣妾告退。”她抑住心底的痛楚把眼泪逼回,步伐不稳地离去。
待那凌乱的脚步声消失,耶律邑深吸了口气,却无法平缓胸口的烦闷和怒火。
他抬起手,“哐”的一声,榻椅桌上的茶杯被掀翻在地!
周国节节败退,灭国不过覆手间,胡都主张出兵,他没有答应。
然而,她还是选择了周国。
耶律邑自嘲一笑,忽的想起,周蓝欣不就是为了周国才和亲的吗?
无论他问几次,她的答案始终不会变。
……
初冬的冷雨刺骨冰凉。
周蓝欣赤足走在青石路上,红着眼一步步向前走着,每一步的冷意都从脚底传遍了全身。
大雨如同星河般倾斜,淋得她狼狈又可笑。
她并不在乎刺骨的雨和宫女太监鄙夷嘲讽的目光,让她心如刀绞的是耶律邑的折辱。
回到梨棠院,采菱被周蓝欣凄凉的模样吓了一跳,连忙将她擦拭干净后塞进被子里,跑去烧热水。
周蓝欣蜷缩着,密闭的床帘给了她些许奢侈的安全感,隐忍多时的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
她紧攥着被角,死死抑住哭声,小动物般的呜咽充斥在房内。
次日。
周蓝欣高热不下,采菱正要去请太医,一个太监突然走了进来。
他瞥了眼床榻上的周蓝欣,明目张胆地嗤笑一声。
昨夜的事早已传遍宫内,什么周国公主?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周蓝欣垂着眼眸,因太监鄙夷的眼神而感到一丝酸涩。
她的尊严早在踏进辽国境内便消散了,在这里,她不过是连宫女都不如的战利品。
这太监扬起下巴,几乎是用鼻孔对着周蓝欣,语调高昂。
“三日后便是封后大典,按规矩,才人的身份是不能出席典礼的,但皇上开恩,让才人好生准备,别失了周国的风范。”
周蓝欣瞳眸骤然紧缩,心好似被紧紧的揪住了一般。
他,要立后了!?
太监话说完,冷哼了一声便走了。
周蓝欣却久久没反应过来,脸上更是一丝血色也无。
他要立后了?
之前采菱不是还说他后宫只有她一个吗?
“咳咳咳……”
采菱忙扶住剧烈咳嗽的周蓝欣,急声道:“您先歇会儿,我去请太医。”
说完,她就跑了出去。
“咳咳咳……”
周蓝欣抓着床柱,咳得像是要把心肺都吐出。
她阖上眼中的颓然,心中尽是无法言喻的失落和疼痛。
她猜想,耶律邑是故意这么做来刺激她。
但也或许……他已全然忘了当初他曾说过唯她一人的话了。
一个时辰后,采菱回来了,她红着眼,没请得来太医,只求得一副药。
将熬好的药端了来,她勉强一笑:“才人,药好了。”
周蓝欣摸了摸采菱的头,苍白的脸上漾着一个温柔的笑:“别哭。”
她接过药,仰头喝尽,苦味似是渗透进了心里。
采菱低下头,哽咽地应了一声:“嗯。”
她们都知道以周国人的身份在这辽国的宫中有多么不受待见。
封后大典如火如荼的准备着,而梨棠院却犹如与世隔绝般冷清。
采菱求回来的药熬了又熬,药性早没了,周蓝欣的病也未见好。
到了封后大典当日。
周蓝欣坐在梳妆镜前,将胭脂往脸上抹,那红却怎么也遮不住她的苍白憔悴。
“采菱。”她哑声缓缓道,“我是不是变丑了?”
采菱一边替她绾着发髻一边说:“才人很美。”
周蓝欣眼眶一涩,强行勾起一个笑来:“那好好替我梳妆,我不能给……周国丢脸。”
她本想说不能给耶律邑丢脸,但想想,在这里没有人当她是他的嫔妃。
她只是周国战败的“赔偿”之一罢了。
才人之位没有太多发饰,最华贵的宫服也不过一件藕色窜金线纱袍。
周蓝欣被太监引到大殿,直到站到宫女们身前,她才发现自己俨然被划入婢女一流。
她紧紧握着拳,却也只能强咽下这份屈辱,眼眶透着红。
几步外的红毡上铺满了花,晃得她视线迷乱。
一会儿,耶律邑就要和他的皇后从她面前走过。
周蓝欣眼底浸着刻骨的悲哀,这一瞬,她想跑,想离开这儿,但她知道自己没资格。
礼钟声回荡,一声洪亮如钟的“跪”,阶下百官,阶上宫人尽数跪地。
周蓝欣一怔,下意识地转过头。
只见一身华贵喜服的耶律邑牵着另一个身着同样喜服的女人缓缓走来。
那就是他的皇后吗?
周蓝欣呼吸不由一窒,眼前的红色犹如针刺进她的眼中。
膝窝处猛然被人踢了一下,周蓝欣“咚”地一声跪在地上,却仍抬头看着他。
看着耶律邑牵着他的皇后,从她面前走过。
这一瞬,他好似看了她,又像是眼里全然没了她。
这一眼胜过世间所有酷刑,不见血又将周蓝欣折磨的几近崩溃,她的心似被一只无形的手揪着,痛到身子不断颤抖。
耶律邑和他的皇后慢慢登上大殿,受着所有人的朝拜。
周蓝欣仰着头,看着大殿上那两人紧紧握在一起的手,晕眩感与心脏的抽痛如山压来。
随着一声“礼成”,她木讷地跟着站起来,黑沉的窒息感随之袭来。
下一刻,众目睽睽下,周蓝欣猛然摔下台阶!
“蓝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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