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年会订在蓬莱酒店。我身着刚拿设计创意奖的星空渐变裙站在台上感谢老板，感恩公司，说着自己也麻木的话。
走出会厅透透气，去卫生间的路上碰到端庄的萧晨：「林小姐，今晚也在这？是年会吧。」
「是的，萧老师，好久不见。」她便是萧翊的亲姐，我那新婚不久的客户。
「哇，你这个裙子真漂亮。是自己做的？」
「嗯，谢谢！」
萧晨这位大学艺术老师，情商高特能聊。
「你的几次设计我好喜欢，以后我的私定就交给你了。」真是好运气上厕所的功夫接个大单，她的身形和我相似。照着我的尺寸基本不会错。
「姐，和谁聊的这么开心」我回头，看见走过来的萧翊。
「萧总好，真巧啊。」
「不巧，杰哥每年都安排在这，一点创意都没。」呵~果然又是他家产业呗！
「林工今天好特别，特别漂亮。」
我才不想听他胡诌，赶紧告辞撤回会厅。
年终总结依然不醉不归，大伙儿互相掺扶着东倒西歪。
大家三三两两的被家人、男友接走。
向小真又在赶稿子：「曼曼，抱歉，你只能自己回去了。」
这个点地铁已停运，我点开打车软件，排队的还83个。
呼啸的寒风似乎要穿入骨髓，我冻得瑟瑟发抖。
恍惚间一辆黑色法拉利在我面前急刹车，刺拉拉的声音让人头皮一阵发紧，晕乎乎的头脑好似清醒了大半。
车窗摇下来，是萧翊冷冰冰的脸：「上车，送你。」
「萧总，不用了，我叫的车马上到。」怎能麻烦他？只要平时少骂我两句，我就谢天谢地。
「这里不好打车，上来，我能吃了你吗？」萧翊开始不耐烦。
好像也只能这样，「住哪里啊？地址发我。」
我点开微信输入目的地给他：「那、那麻烦您了。」
我慢吞吞坐好，啊，里面真暖和，我好像变成一只捕捉到春日暖阳的猫咪，伏在地上眯着眼，懒洋洋的打个哈欠。
揉揉眼睛醒来，萧翊慌乱撤回看我的眼睛，眼神闪过从未有过的温暖。
「到了，你睡得熟，没叫你。」
「萧总，太晚了，就不请你上去了。回去路上注意安全。」我向他辞谢，他点点头没出声。
进了小区回头，他的车还停在哪儿。
我头部昏沉的厉害，上楼洗完脸舒缓许多。
微信弹出新信息，是萧翊：「进屋了吗？」
「是的。」我打字回复。
「好！那我走了。」
好像他没那么坏，挺细心的不是。
周末，向小真窝在我的沙发上目瞪口呆：「萧翊该不会喜欢你吧？」
「向大记者，大晚上送我一趟很正常好吗。」
「可他是臭脾气萧翊诶。再说我们曼曼这么好看，小脸蛋都能掐出水。我是男人一定追你」向小真一脸笑盈盈：「那你喜欢他吗？」
「诶，注意分寸吧，人家都快结婚了。」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曼曼，你是不是还没忘记那个人？」小真瞪着大眼睛望我，试探的问。
「早忘了。」
「我都没说是谁。」
向小真是我八年的密友，我知道什么都瞒不住她。
低垂下头，埋藏心底的东西被激起一阵涟漪，然后长长久久的不出声。
她拉我坐下，轻拍肩膀。
他是我的初恋方一哲，大我两届的学长，我们在学校的设计大赛上认识。
他专业能力超强，作品新颖大胆，多年过去依然是老师口中的得意门生、学校风云人物，赛场上他赢得毫无悬念。
现在想来，我和他好像稀里糊涂就在一起了，他没有表白，不曾承诺。只是两年的时光里，他说我们一起慢慢变好，聊过婚姻，他说过新娘只会是我，婚纱得他亲自设计。
大三下学期，学校的几个出国名额里方一哲排在首位。
讽刺的是我竟最后知道。
他有远大抱负怎会为了儿女情长牵绊。
方一哲挺干脆：这次机会很难得。努力了那么久就等这天，归期未知，或许就留在法国了，所以对不住我。
我感谢他的坦诚，毫不拖泥带水。举杯祝他前程光明。
回了宿舍我躲在被窝里偷偷的哭，方一哲优秀，他的前途规划很完美，只是里面没有我。
不争气的是我，时常梦见他：在河边散步，在操作室踩缝纫机，在台上举着奖杯冲我笑。
三年了，时间一点点磨灭我的期待。
（七）
两个月时间，萧翊的礼服我终于搞定，刘文奇取走打包好的西服和衬衫。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得安排个假期出去走走。
第二天一到公司，小高对我挤眉弄眼：「会议室，萧翊来了。脸很臭。」
又要找茬？我走进会议室，等待一场灾难。
萧翊坐在椅子上滑弄手机，抬眼瞄进来的我：「林大设计师就这水平？针脚如此错乱、潦草。拿这样的东西糊弄我？」
我捧起两个多月的心血，这制作内行人都能看出来。他萧翊就是鸡蛋里挑骨头。
「萧总，抱歉没能让您满意，我能力有限，辰星有大把资历深厚的设计师，时间来得及，您换一个吧。」我受够了他的蛮横无理。
「不，就你，拿去改。」萧翊阴着脸敲两下桌面并不接受我的请辞。
我懒得理他，转身离开。
老板笑着进来：「萧总，可别把我从母校抢来的学妹气跑了。」
李杰拿过我手上的西服，顿了顿：「萧翊，自己遇事不畅，来这找茬？你幼不幼稚？」
萧翊愤怒的起身：「哥，我不想娶那女的，我从没见过她，更不会喜欢她。我一直以为你站在我这边的。」
「一码归一码，我的人哪里得罪你了.....」李杰脱口而出好似忘了我这个外人在场，我尴尬的脚趾头都要抠出一室一厅了。
这啥鬼热闹？萧翊这事儿哥压根不想订婚，拿衣服当幌子？所以怎么着都不会满意？
李杰转过头来：「林曼曼，你的任务完成了，去忙其他的吧。」
我赶紧撤退，背后会议室的争吵声越来越大。
向小真又来接我下班，怎么我都收拾好了，她还在隔壁聊天？
我无聊的拿出画笔勾勒：魔王经历着亲人逝去、恋人背叛、兄弟夺妻、生老病死。
直到向小真、李杰十指相扣走到我前面，我又后知后觉了？
「我去，啥时候混到一起的？」
「刚刚。」难得见向小真笑的腼腆。
她隔三差五来接我，竟是借着我的名义私会，李杰笑而不语。
「咳咳~~怎么着我也算半个媒人，老板，不表示表示吗？」
这个“表示”落到实处时，我才开始后悔：一杯正经的奶茶，他们插上两根吸管；看3D电影向小真躲到李杰怀里；爬山不到半小时，她又长在了李杰背上。
首先，我没有得罪你们两任何一个，为何要虐狗？
电灯泡是万万不能当的，多么痛的领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