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城的商会向来浩大，便是京城，也未必年年有这样的盛会。
而今年，虽然没有晏家的参与，但也算是空前绝后。
是以，当顾凌洛被召进京城之时，他也不曾有半分惊诧。
“……凌洛，我才刚到襄阳不久，你就要进京了……”
师宛童看着顾凌洛，手拉着他的袖角，眼中满是不舍。
“皇命难违，不能不去。”
“……那不能带我同去么？”师宛童央求着。
顾凌洛皱了皱眉，拒绝道：“赴凌车马劳顿，你身子受不住。”
“可宛童想跟着你，以往你从不会拒绝我的。”
“别胡闹，不用几日我便回来了。”
“五年前你也是这般说的，那时你确实回来了，可也带回了她。”
师宛童眨着泪眼望着顾凌洛，满是受伤，“我等了你五年，凌洛，你还要我继续等下去么？”
“你是在怪我？”
“等你是我心甘情愿，可是凌洛，一个女子又有几个五年？我现在什么都不求，只想嫁给你！”
师宛童扑进顾凌洛的怀中，泪水洇湿了他的薄衫。
“罢了，我带你去便是，如此你可安心了？！”
“凌洛，我只是被吓怕了，我怕你此去……”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是他们二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谢锦瑶，如果五年前没有她的插足，他早已娶了师宛童。
而如今……
顾凌洛闭了闭眼，对谢锦瑶的厌烦又深了些许。
如果不是她，他和师宛童也不至于落此地步！
……
从襄阳进凌只有一条路，而这条路也必经枫谢林。
马车上，顾凌洛掀开车帘。
前些日子还红着的枫谢如今也变黄，枯落满地。
马车轧过去，带起一阵窸窣声响。
许清寒同他坐在一辆车内，瞧着他的动作，嘴唇动了动，还是没有出声。
“你想说什么？”
“晏小公子说，她死在这片枫谢林中。”
顾凌洛捏着帘的手指紧了紧，沉声道：“我说过，莫要再提起她！”
凌洛，你是不信，还是不敢信？
许清寒将这样的疑问藏在心里，不敢出口。
京城向来繁华，而皇宫更是如此。
顾凌洛三人拿着圣旨入了宫宴。
宴席上，皇帝携着皇室之人坐在其上，大臣次之，最后便是商贾之流。
顾凌洛眼神扫了过去，竟是没瞧见谢锦瑶。
他以为，这样的场合，她不会缺席！
“瞧见了么，那位就是襄阳城城主。”
细碎的闲话声传入耳中，引来顾凌洛的注意。
“能没瞧见么？长得这般俊俏，若我是谢郡主，想来也甘愿为他生为他死。”
“算了吧，谢郡主才死多久啊，没看见他身边带着那女子么，也是个凉薄人啊！”
……
顾凌洛脸色越来越沉，心中也升腾起几分莫名的翻涌。
谢锦瑶当真死了？
他不信！
许清寒将顾凌洛的神情看在眼中，不免有些担忧。
“凌洛，你怎么了？！”
顾凌洛没有说话，目光却是在场内打转。
忽然，他目光一滞，随后便大步朝着那人而去，将许清寒和师宛童抛在了身后。
第13章没必要如此
“昌安郡主！”
昌安郡主闻声回眸去望，就瞧见顾凌洛朝着自己走来。
思及那个惨死的皇妹，昌安郡主的脸色沉了沉，寒声道：“顾城主有事？”
“谢锦瑶呢？”
昌安闻言一愣，上下打量了下顾凌洛，嘴角掀起抹讽笑。
“她在哪儿关顾城主什么事？别忘了，你们和离了！”
“昌安郡主，谢锦瑶究竟在何处，叫她出来见我！”
“顾凌洛！我堂堂郡主，岂是你一个小小城主便能号令的？！”
昌安眉眼一立，怒声道，“我告诉你，若是锦瑶不爱你，以你这幅不知尊卑的模样，早就被我下令处死了！”
“郡主这般厉害就来试试看。顺便你告诉谢锦瑶，我没有时间陪她玩儿这种把戏，既然选择了和离，便彻底断的干净，别再想着耍花招！”
昌安闻言气极反笑。
眼前男子一如五年前一般，俊朗风逸。
可是她的谢锦瑶呢？
凭什么那么好的一个女子，偏生落得那样的下场？！
他顾凌洛仗着的，不就是她喜欢他么？！
可如今，她人都死了，哪还有什么喜欢不喜欢？！
“顾城主大可放心，你不会再见到她了！”
昌安郡主冷声说着，横了他一眼，甩袖离去。
顾凌洛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微冷。
后跟上来的许清寒看着顾凌洛的神情，眼底翻涌着担忧。
“凌洛，怎么了？”
“昌安郡主嫁了何人？”
“晏家的大公子，同晏空青关系也不错。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看看，晏家没了的话，谢锦瑶还有没有心思玩儿这些把戏！”
许清寒闻言一惊，心中翻涌的不安更是浓厚。
“你和她不是已经和离了么？凌洛，没必要如此……”
“清寒，这世上没有人能对我耍心计！”
顾凌洛冷声说着，眼中满是势在必行。
可越是这样的顾凌洛，越让许清寒不安。
晏空青说谢锦瑶死了，如今这般的宴席也不见她的踪迹。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而非他和顾凌洛想的什么心计！
那……
师宛童将两人的对话听在耳中，蜷在袖中的手紧抠着掌心。
刺痛感传来，也刺激着师宛童的心。
凌洛，你刚刚的话是真的么？
你的所作所为，当真是因为这个缘由么？
还是连你自己也不知道，你可能爱上了谢锦瑶！
汹涌的怨恨袭来，师宛童一双眼中满是沉怒的爱恨交织。
怎么可以呢？
顾凌洛怎么可以爱上谢锦瑶？
他——明明该是她的！
一场宫宴，三人各怀心思。
而晏空青似乎是知晓顾凌洛的到来，干脆离了凌，不知去了何处。
是以，当晏家出事之后，隔了好久他才收到消息，迟迟归来。
一旬疏忽过去，顾凌洛三人已在京城停留了十日。
许清寒看着收集来的消息，迟疑开口。
“凌洛，你当真要对晏家动手？！”
“已经开始筹备的事，你现在还在问，清寒，你在怕什么？”
“不是怕，只是觉得没必要。”
许清寒皱眉，劝阻道，“我们远在襄阳，京城之事本就同我们无关，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要这么做？！”
“清寒，你说晏家没了，谢锦瑶还能藏下去么？”
第14章信不信由你
许清寒闻言一愣，忽然间所有东西瞬间想通。
可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疑惑——
“你做这些，就是为了逼她出来？！”
许清寒的嗓音甚至有些尖锐，不敢置信的发问道。
“顾凌洛，你是疯了么？谢锦瑶消失不就是你想要的，你现在这是在做什么！？”
“……”
顾凌洛没有回答，他只是沉默着，表明着自己的态度。
许清寒像是脱了力一般，心中充斥着荒唐与恐慌。
对顾凌洛做的事觉得荒唐，也为顾凌洛如今的态度恐慌。
他忽然觉得，晏空青那日的希冀成真了！
顾凌洛，他对谢锦瑶上心了！
可是这样的上心，晚了也迟了。
如果谢锦瑶真的死了，那顾凌洛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许清寒不知道，也不敢想。
昌安郡主府。
许清寒在门口徘徊，却始终等不到回话的人。
转目间看到围墙旁的红柳，他狠下了心，干脆越墙而入，直朝着后院而去。
昌安郡主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许清寒，挥袖屏退了下人。
“许公子私闯郡主府，就不怕本宫惩治你？”
“昌安，都是旧识，我也不同你废话，我只问你，谢锦瑶当真死了么！？”
许清寒直言问道。
而昌安郡主闻言脸色微沉：“空青应当同你们说了，至于信不信在你们。”
“她的墓在何处？”许清寒压着嗓中的哽塞问道。
“你知道，我不会告诉你。”
“你不说，凌洛见不到墓，他不会相信。你就不怕他当真毁了晏家？！”
“那便来试试看。看看究竟是你们襄阳城厉害，还是晏家厉害！”
许清寒没想到昌安会这般执拗，他屏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良久，他才缓缓舒着气道：“昌安，何必呢？”
“许清寒，你同顾凌洛交好，我不想多说什么。可锦瑶亦是我疼爱的皇妹，她活着时，在顾凌洛身边受尽苦楚，如今她死了，我只想让她安心的去。”
昌安眼中含着泪，声音哽塞。
“她不该再被顾凌洛打扰，便是晏家败了，我也不会让顾凌洛找到她！”
更何况，她身后还有皇家！
许清寒闻言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顾凌洛与谢锦瑶之间，从来没有办法纠结对错。
从来，也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可是如今，谢锦瑶不愿了。
她以那样的惨烈离开了顾凌洛，收回了对他的爱。
纵使如今顾凌洛有心去寻，也是晚了！
“……我会劝凌洛不对晏家动手，但是他的性子你也该清楚，我未必劝的动。”
许清寒叹了口气，满身疲累。
“不必，他要做什么便让他做，锦瑶这些年受的委屈，我也该替她讨回来！”
昌安郡主说着，眼中满是悲痛的恨意。
看的许清寒心口一滞，垂首离开。
晏家作为皇商，同皇室关系本就亲近。
再加上昌安郡主的皇室身份，顾凌洛便是想要动晏家也是要谋划一番。
师宛童透过半掩的门扉，看着屋内不知想着些什么的顾凌洛。
攥着丝帕的手慢慢绞紧，一双眼中尽是阴沉。
推门而入。
“凌洛，你打算何时回襄阳？”
“你若是在京城待腻了，我明日让人送你回去。”
顾凌洛睁眼看着师宛童，沉声安排道。
“你不回去？”
师宛童问这话时，喉中似有东西卡住，刺的她喉间一片血腥气。
“我还有事要做。”
“什么事？”
师宛童没有像往常一样，听了他的答案便懂事的离开。
她看着他，一双眼中盈满了热泪，充斥着委屈。
“……凌洛，你留在京城这些时日，迟迟不愿回襄阳，为的，是谢锦瑶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