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臣妇不能领您的赏。”
“放肆!”
苏莹跪在那儿,额头冷汗冒出来,身子开始僵硬。
“娘娘,奴婢替我家姑娘喝!”谨烟要去抢那杯茶,但被江嬷嬷一巴掌扇地上了。
“什么东西,也配喝娘娘赐的茶。”
“谨烟!”苏莹忙扶起谨烟,但见她嘴角流出血来。
谨烟胡乱擦了一把,想护着苏莹,可凭她自己,根本不可能,只能急得抹眼泪。
“姑娘,怎么办啊。”
苏莹拍了拍谨烟,再深呼一口气,看向那杯茶,难道今天真的逃不过了?
在她不知该如何的时候,一人急匆匆而来,有侍卫拦着,他直接将之撞开,走上前来,夺走了那杯茶。
“初一护,你太放肆了!”
初一护一笑,带着几分不正经,“娘娘,臣来得急,口干舌燥的,这杯茶便赏给臣吧。”
说着,在所有人不及反应的时候,他举杯一口喝干。
“初一护!”苏莹大惊。
“老七!”皇后脸色一下也青了。
初一护将苏莹拉起来,搂到怀里,而后直面皇后。
“她胆小,娘娘您以后别吓她了。”
“你……你糊涂!”陆皇后又气又急,身子都在发抖。
“我就烂命一条,糊涂着来糊涂着走,挺好。”
说完,他冲陆皇后弯腰行了个礼,而后搂着苏莹往山下走,而且越走越快。
“初一护……”苏莹声音都在发抖。
“我没事。”
说着没事,可嘴角却溢出血来,越来越多。
一路撑到山门,初一护猛地吐了一口血。
苏莹的马车就停在山门外,她和谨烟一起将初一护扶上马车。
“快去找大夫!”
马车往山下走,没走多远,车猛地停下。
谨烟忙打开车帘,但见车夫被赶下车,一个乞丐换了上来。
“我的人。”初一护低声道。
苏莹点头,“那我们赶紧回城。”
“不……不回城。”
苏莹皱眉,见他脸色都发青了,急道:“你中毒了!中毒了!不赶紧解毒的话,你这条命就保不住了!”
初一护压下一口血气,冲乞丐点了一下头,车子启动,他低低笑了一声。
“这毒,大夫解不了,只有拿到解药才行。”
“那怎么办?”
“等……”
“等死?”
初一护又是一笑,见苏莹急得眼睛都红了,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我是活不成了,你要哭就赶紧哭,我还能听见。”
苏莹咬牙,“你放心,你死了,我绝不哭一声。”
“没良心。”
“你明知道那杯茶有毒,为什么要喝!”苏莹气得想直接掐死他。
“乖,别生气。”
“初一护!”
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一副不正经的样子。
苏莹咬紧下唇,她也不是不明白,皇后要毒死她,而且亲自出手,没人敢拦,没人拦得住。初一护替她喝下那杯茶,等于代她受死。
可她不明白,皇后为什么一定要要她死。
不,她似乎在意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为什么?
苏莹又想什么,猛地转头看向初一护,“我中白木之毒,也是皇后所为?”
初一护重重咳嗽两声,血染红了前襟,苏莹匆忙用帕子给他擦,很快帕子都湿透了。
“她为什么要害我们的孩子?为什么?”苏莹一边慌措的擦着一边连声问。
初一护一把抓住苏莹的手,继而长呼一口气,“离开盛京……越远越好……”
苏莹摇头,“我不听你的。”
“不听也得听!”
“……”
这时谨烟往外面看了一眼,惊呼道:“这不是回京的路!”
苏莹匆忙去看,马车已经离开官道,往偏僻的小路走了。
好在没走多远,马车停到一破旧的小木屋前,乞丐将初一护背了下来,放到屋里的草甸子上。
“你守着他吧,我去给他找解药。”
交代了一句,那乞丐就走了。
苏莹让谨烟想法烧点水来,她从马车上拿来一个枕头,抬起初一护的头,给他枕下面。
他意识已经有些乱了,但眼神仍追随着她,像是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苏莹俯身过去,他伸手扶着她头,让她的额头抵着他的。
“不要问……为什么……”
“为什么?”
“乖,别问。”
“那你别死。”
“以前我不想活,没意思,但现在,我真不想死。”
苏莹捧住初一护的脸,用鼻子蹭了蹭他的,在他嘴角亲了一下。她没有哭,因为她觉得他不会死。
按着上一世的轨迹,他还有好几年的时间。可她又不确定,会不会因为她重生,改变了这一轨迹。
“我死了……你立刻离开这里……立刻……不要让宫里的人找到你……不要让东厂的人找到你……出城三十里杏林酒肆……等木槿……”
“初一护……”苏莹不想哭的,可她还是哭了,不想心痛的,可心还是很痛。
这一世,他没有把爱给她,却要把命给她了。
“你和孩子……永不回盛京……答应我……”
“你什么都不跟我说,这样对我公平吗?”
“对不起……”
苏莹苦笑:“算了,你好像忘了,我也活不久了。”
初一护亲了亲苏莹的侧脸,“那我就不投胎,在下面等等你。”
“别,我不想在下面见到你。”
外面突然狂风大作,很快下起雨来。
冷风灌进来,苏莹缩了缩身子。
“冷了?”初一护问。
“嗯。”
初一护拍了拍旁边,让她靠着他躺下来。
苏莹躺下,贴着他的身子,但他却很凉。饶是如此,她依旧紧贴着他。
她不怕冷,只是怕这暴风雨。
有他,便不那么怕了。
“初一护,你别死。”
苏莹说了这句,得不到回应,再看初一护,他已经闭上眼睛了。
夜色暗下来,苏莹埋头在初一护的怀里,手抵着他的胸口。
慢慢的,她已经感受不到他的心跳了。
谨烟焦急的守在门口,不时冒雨到外面望一望。
这样一直等到后半夜,外面终于有动静了。
瓢泼大雨中,几人骑马而来,最前面的那位穿着绛红色的飞鱼服。
及至门口,那上官胥飞身而下,大步进了里面。
在上官胥进来后,苏莹打起精神,慢慢退后至门口。
初一护说过,不能受控于任何人。
她继续退,几乎要淹没在大雨里了……
“他还活着!”上官胥大喊一声,而后朝身后之人伸手,“快拿解药来!”
苏莹身子一软,亏得谨烟扶着,才没有摔到地上。她举目四望,夜色浓郁,看不清前路,没有退路。
如果只剩她一个人,真的能穿过这黑夜吗?
她深吸一口气,抬步往屋里走去。
上官胥喂初一护吃了一粒解药,再回头看向苏莹,眉头皱紧了几分。
“他想用他的命换你们娘俩的命。”
苏莹垂眸:“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得知道!”
“知道什么?”
“他死了,你们娘俩绝对活不成!”
说完,上官胥又快速离开了。
苏莹忙来到初一护身前,用手探了探他的脉搏,虽然微弱,但还是有的。
她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放下来。
天快亮的时候,东厂来人将初一护带走了。苏莹和谨烟回府,之后几日,她让子衿去打探,却没有半点关于初一护的消息。
老夫人受皇后指使,诓骗她去惠安寺,苏莹质问她,她倒也不抵赖。
“皇后的密令,我能怎么办,我敢违抗吗?”老夫人病还没好,说话的时候不时咳嗽一声,“你说,你到底做了什么,竟敢得罪这位!”
苏莹见她脸色极差,不用她找她算账,好像都活不久的样子。
这时,玉莲在外面嚷了起来。
“二夫人,老夫人身体不舒服,不许人打扰!欸,二夫人,不能进去!”
紧接着,门帘打开,二夫人薛氏进来了。
夜里已经上霜了,虽然还没入冬,但今天冷得早,大家都换上薄袄子了,而这薛氏却还穿着单薄的衣服。
有些日子不见,这薛氏瘦了很多,面色发黄,此刻头发散乱着,像是和谁打过一架。
她气汹汹指着老夫人:“你生的好儿子,他和外院的粗妇竟厮混到一起了!”
“放肆,你指谁呢,还有没有一点规矩!”老夫人怒喝一声。
“我都活不成了,还要什么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