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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出了警局，面面相觑。
“资料、文件和合同是不早上放你包里了。”
“嗯。”
“亏了给你了。”程安松了口气，他伸手呼噜五月脑袋上的杂毛，幸亏小萝卜把包背着了。
她往后撤了一步，不想被他像对待宠物一样：“我刚才定的酒店不能住了吧？”幸亏没交定金，不然亏死了。
程安点头：“你那还有多少钱？”
五月从裤兜、屁兜里分别掏出几张百元钞和零钱，都塞到了程安手里，这年头带现金的人可真不多了。
“就这些了？”程安攥着钱数了一下，大概能有个一千零几十块。
五月点头，这些是她昨天抽血存了之后剩的钱，本想着是这个月母子二人的开销。
她又不是很想把二爷给她开的银行卡拿出来。
毕竟上面的十二万是她辛辛苦苦攒了四年，要留着给朝雾动手术的钱。他们满打满算也就在元滨待个三四天，就算车和车上的东西没追回来，这钱也够他俩花的了。
程安犯愁了，这么点钱够干嘛的啊：“你有没有支付宝什么的？我让张芷给我打点钱过来。”
五月摇头。
这年头竟然有人手机里没有支付宝。
“那微信钱包呢？”
“没绑身份证和银行卡，不让用。”
嚯，这远古时代的？
程安瞬间回到解放前，苦日子他不是没过过，只不过那都太久以前了，用来忆苦思甜还行。
实在不行先回瀚泉？
但明天就是招标会的日子。
答应了赵迷这事儿得给她办了啊！
“找个便宜点的地方住吧，你跟我住一间成吗？”程安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凝重，毕竟刚说完人家不自爱。
但脑子里却有点儿小兴奋，他羡慕的那个异性室友终于成自己了。
“嗯。”
“我以前在元滨跑活的时候知道有家酒吧，酒吧后身是快捷旅店。”环境的确差，但这个价格有独立卫浴，已经很难找了：“那挺便宜的。”Chapter30: 中途下车的人很多，你不必耿耿于怀1
程安很多年没坐过公交了，他们在商场门口上的车，人很多。
他们挤到了后车厢门口对面的一块儿小地方，程安一只手抓着扶手，一只手抓着椅背。小心翼翼地把五月护在胸前，十分刻意地保持着一点距离。
上次坐公交还是和宋源，那时候刚到瀚泉，人生地不熟。他、宋源和海狗也是大夏天挤着公交，想到那个时候的事儿，他不由得就翘起了唇角。
五月抬头看了一眼他，他就打开了话匣子：“我想起来，我上次坐公交车是很多年以前了。那时候，和我小徒弟一起。她特别调皮，喜欢坐在最后一排，遇到坑，后座能把她颠飞起来。”
程安嘴角笑得飞起来，他说的，五月好像又都看到了，那是他们一起经历的。
车子在报站，车门打开，下去了一波人。他们身边松快多了。
“中途下车的人很多，你也不必耿耿于怀。”五月看到他眼里的怀念：“有些人该忘就忘了吧。”
“嗯。”只是忘不掉啊，时间和新欢都忘不掉的人，不是耿耿于怀，是怀念，舍不下。
他笑着说话，可模样让人心疼的很。她的手在他后背，很想拍一拍。
但她没什么立场去安慰他，手就在半空中犹豫着。车子一耸，五月本能的抓住了他的衣角。
他感受到了她的手，就一只手抓着头顶扶手，一手拥住她在自己胸前，防止她摔倒。
很近距离的，五月甚至在他胸前听到了他的心跳。
他订婚了，不应该暧昧。换位思考，她一点儿不想越界，用手撑开自己，回到栏杆前。
快捷旅店，一百一一晚。空间狭仄，是个带窗户的半地下室。
一间屋子，两张单人床，卫生间的围挡是透明玻璃。
程安指着玻璃围挡，问带他们过来的老哥：“这个有没有磨砂的？”
老哥微胖，穿着拖鞋，老式的跨栏背心。下巴上都是青色胡茬，半长的头发，戴个眼镜，看着挺邋遢的。
五月回头看着老哥的时候，那老哥也正挖着鼻孔打量她。
老哥连程安都没看，搓了搓手，没什么耐心地回他：“这的双人床房间都这样，要不行就剩对门的大床房了。”
五月其实很会察言观色，毕竟如果只剩不爱搭理人的臭脾气，自己早混不下去了。她只是知道什么时候该多嘴，什么时候少说少错。
她看得出来老哥明显对自己更感兴趣点儿，便顶着沙哑的嗓子，尽可能温柔地问他：“哥，咱们这房源挺紧啊？”
程安转头看她挤出的笑意，瞥了她一眼，表情极为不爽。他看不惯她随便和异性赔笑，也十分不满她能和旁人说那么多话，与自己却没话说。
“大后天公务员考试。我们这边远小城市好考，很多外地的都过来考试，提前两天就来订房了。”老哥跟她解释的耐心多了：“所以说，咱家这个价，还带独立卫浴的，有两间不错了，明天你来再订，一间都没有。”
“哥，我们想订三天。”
“订五天。”程安补充到。Chapter30: 中途下车的人很多，你不必耿耿于怀2
五月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多订两天，但还是跟着说道：“啊~我们订五天，哥给便宜点儿呗。”

老哥粗犷一笑，伸手就揽住了五月的肩膀：“哈哈哈，小兄弟都张嘴了，一宿一百。”

“啊~谢谢哥。”五月一僵，都不会摆动作了。
老哥点点头，拥着五月，带俩人从走廊往出走：“老弟，你们第一次来元滨吧？”
“嗯。”
“哥叫范氪，这旅店和前面酒吧都是我的，晚上请你喝一杯？”范氪朝着五月挑了挑眉。
五月尴尬地赔笑：“五月，谢谢哥。”
与这种人虚与委蛇，五月再熟悉不过。她能为了现实撇下尊严、自我，那些东西太奢侈了。但程安不能，就算看着她这样都难受。
程安伸手拉过前面的五月，朝着范氪没什么好气儿：“她有男朋友。”
“管你啥事儿？你是啊？”
程安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五月可不喜欢真当人家小三，赶紧摆手，急于和他撇清关系，但手马上就被程安拉了回来，把她两只手都攥在自己手里：“我是啊。”
“你是你定双床房？”
“闹矛盾呢，不行？”
“妹子，他要不是你男朋友，你告诉哥，哥直接报警告他拐卖人口。”
…那倒是也不至于：“emm，他是。”
范氪鄙夷地看着程安：“老牛吃嫩草。”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前抬走。
嘿，他有那么老？这老哥看着比自己还大好吗？
程安在身后拉着五月嘱咐：“以后离这帮糙老爷们远点儿，回去也赶紧搬出来住。”语气严厉，基本是命令的口吻。声音却不大，毕竟那老哥还在前面。
“…”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要是没这觉悟，自己在社会这些年，早歇菜多少回了。程安这人，挨的社会毒打还是太少了。
他看五月又不说话：“这帮人都没存什么好心思你懂不懂？”
他看着五月好像懂了似的点点头。
“啧，啥都不懂。”
程安眼里，小姑娘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一看就是辍学进城务工人员。八成还得补贴农村家里的开销，清纯的很，啥都不懂。
“身份证。”老哥在前台喊他俩。
五月摸了摸口袋，尴尬地和他说：“我…没带。”
“你咋不把自己都扔瀚泉呢？”程安走了过去：“身份证丢了，身份证号行吗？”
“行。”
“230xxxxxxxxxxxxxxx.”
程安回到房间，把两个浴巾用透明胶粘在了透明玻璃上。
弄完出来，五月已经把包放在地上，躺在靠窗边的床上昏昏欲睡了。
“你洗澡的时候我出去，半夜要上厕所的话，这个也能挡着。”程安说。
五月点头，程安也坐在自己床上：“你先洗我先洗？”
“你洗我能不出去吗？”她出溜一天了，琐碎的事儿基本上都是她在办。脚走路都走疼了，现在就想倒头睡一觉。
“你是不看中你领导了？”
“……”无语死了。
“别，我有妇之夫了。但…”
她站起来就往出走。
“嘿，我还没说完呢。”
五月坐在酒店后门门口的几节楼梯上抽烟，木然地看着夜色下行色匆匆的行人们。
坐了好一会儿，烟都快抽完了，身后有人来搭茬。
“小两口吵架了？”
五月一回头，看到的是范氪。他把胡子刮了，但在五月眼里没差的。
她摇摇头，总之钱都交完了，她就懒得搭理他了。
“那是怎么了？跟哥说说。”
范氪在五月旁边坐下，伸手揽住了她肩膀。只是刚一接触，五月就本能地轻颤了下，默默地往旁边挪了挪，直接挨着楼梯边坐了。
“这大马路的，你怕什么？”
“…”五月暴露本色了，她不爱说话。
但范氪自来熟，热络地问这问那：“来元滨干嘛的？说说看，有没有什么哥能帮的。”
“…”五月把烟屁股从嘴上拿下来，用手按灭，站起来就要走。
“哎，明天晚上哥酒吧有活动，有时间去玩儿啊。”
“哦。”
程安只是看着吊儿郎当，但确实没一点儿坏心思，五月敲门进来后，他就转身出去了。
他再回来的时候带了两份盒饭，他俩无言，吃了饭打算睡觉。
五月无言，是她本来就话少。
程安无言，是因为他想入非非。
他是个正常男人，和异性且是个自己颇有好感的异性共处一室怎么可能心思纯洁？
但五月太坦荡了，她淡定自若，该干嘛干嘛，吃完东西倒头就睡。
可能就是身上穿着的帽服，显得有点儿见外…
程安朝着天花板翻白眼，这小萝卜是不不知道男人没“好东西？”
他靠着床头，自己翻着对家公司的背调和医疗竞品分析资料。忽然就又想到了她在修理铺和别的男人混住，气不打一处来。
她大概率也不是只对他毫不设防，她那是脑子缺根筋…Chapter31: 内心恐惧，却只能睁开双眼，一一接受1
五月不是没防人之心。
住在修理铺是她的权宜之计，下下之策。
她也敏感、注意，如果张洋在，她都尽量熬夜，不和他同处一室。
即便她觉得张洋不是那种人，她也从不会去考验人性。
而程安，她的确从不设防。无论是八年前还是现在，她的信任都可以无条件地给他。
他从外面回来后话就很少，她去打量他，那一张局促且不安的脸。五月完全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知道他对于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件事儿有多紧张。
她甚至在吃饭的时候，忍不住偷笑，她的小师父，还是那么可爱。
她吃完就摸着肚子瘫在床上了，程安叫她去洗漱完再睡，她也不动。
程安收拾了饭盒回来拽她去刷牙，大手圈住她的小手，她慵懒地顺势起来。
这种浮生半日闲的感觉真好，要是他们能这么过一辈子就好了，她想。
她刷完牙，他就放下了手里的资料进了卫生间。
她看到程安床上的资料翻开，又回头看了眼刚刚打开水龙头的程安。
趁着空隙拿起资料翻了两页，资料上面是这次竞对公司的竞品分析、以及股份情况和实际控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