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景深下床,径直拉开衣柜的门,配了一套小女生的着装,拿回来给她,然后便进浴室里洗漱去了。
他很快就出来的。
南景深虽然是长相精致的男人,但却从来不会花任何时间和精力在打扮上,他只洗脸刷了牙,再把胡子刮一刮就结束了。
等他回来的时候,兮儿已经换好了衣服,闻到他身上有好闻的须后水味道。
“脚。”
兮儿瞥到他手里拿着的东西,很自然的把脚伸过去,南景深手掌托着她的小腿肚,小心的放在他腿上,把药倒在掌心里,抹匀了,细致的往她被崴伤的地方抹。
他动作很轻,稍稍放重的时候也会问她感觉如何,如果她觉得痛,他便不揉了,指腹在她伤处的周围顺着往下,将周边的血液给揉通。
兮儿是被南景深抱着下楼的。
她谁都不敢看,觉得羞得很,双手把自己的小脸儿给盖住了,往他胸膛里侧着,却还是听到几个小丫头发出的笑声。
她挺想解释她被南景深抱着是因为崴了脚,不是她们脑子里想的那些个不健康的原因。
不过好在,南景深将她抱到餐桌上就放下了,让她单独坐一张椅子,他就坐在她右手边的主位上。
两人面前摆着的早餐也不一样。
南景深的是标准的精英餐,配了杯咖啡,她呢,是灌汤包和白粥,还有牛奶……
每天一杯牛奶,是兮儿从住进这里来,就雷打不动会给她准备的,全都把她当做小孩子来对待。
吃饭的时候,兮儿安安静静的,没有说话,餐厅的灯光和窗外掠进来的光线,照拂在她脸上,将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清晰的映衬出来。
尽数嵌进他一双漆黑如墨的深瞳里。
知道她是不好意思,南景深也没有太逼迫她,早餐便在一阵诡异的静谧当中,从开始到结束。
直到他擦了嘴,小葵拿着他的西装外套过来,伺候他穿上,南景深单手撑在兮儿旁边的桌面上,骨节修长的手指搭扣着敲击了两下,“我去上班了,这几天你在家里休息,好好的养脚伤。”
“嗯……”兮儿干巴巴的应了声,示意她知道了。
然而南景深却并没有要起身的打算,极有压迫力的视线,从头顶盯视着她。
兮儿低着头,也感觉到头皮上渐渐的有一抹蜷缩的紧绷感觉。
她咬着勺子,抬起头来,轻轻扯了下嘴角,“那你路上小心。”
他扬了下眉梢,轻然的笑了,将她咬在齿间的勺子拿下来,“别总咬着,习惯不好。”
“哦……”
兮儿羞得瞄他一眼,“你快走嘛。”
他目光深邃,点缀了缕缕的笑意,大掌罩在她头上揉了揉。
南景深出去后没多久,兮儿便瞥到车窗外缓慢驶出去的黑色轿车。
……
早班高峰期,电梯前挤爆了。
总裁专属电梯前立了一块正在检修的牌子,维修工人看见南景深往这边走,立马抢了几步,快速的迎上前去。
“南副总,电梯出了一点故障,大概还有半个小时才能修好,耽误了您的时间,实在很抱歉,暂时能不能请您,乘普通电梯上去?”
南景深轻勾了唇角,笑道:“没关系,辛苦了。”
工人愣住了,刚才来的那位南副总,他也是说的这番说辞,却被狠狠的训了一顿,此时来和南景深说这话,心里是发着怵的,以为南景深副总也会发火,却没想到,态度是这般的亲和。
南景深屈尊降贵的到普通电梯前,站着,就已然有了强大的气场。
原本还人头攒动的地方,立即空了出来,把他当成中心一样围绕着,小心翼翼的和他打招呼,南景深都一一回应,眉眼间始终噙着浅笑,模样看起来,简直不能够太亲和。
电梯门“噹”的一声开启,平时早就鱼贯涌入的人群,这会儿倒是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个人肯挪动脚步,反倒是恭敬的请南景深先进去。
他没拒绝,进了之后,看见大家还在外面站着,说道:“都进来吧,同一班电梯上去,能节省时间。”
没人敢动。
后来不知道是谁,试探着进去了,也没看南副总怎么着,之后便陆续的有人进去,却都心照不宣的将南景深周围的位置空了出来,不去挤他。
然而,南景深却拉了一下某位女同事的皮包,“往这边站一点,还有空位。”
那女同事简直受宠若惊,兴奋得捂着脸偷笑,她大胆的往南景深身边站了一步,之后又有人靠近过来,南景深始终是淡淡的浅笑着,一点都没有发火的迹象。
天啊,从进入公司以来,这是有史以来近距离见到南副总,且是他脸色最好的一次。
……
总裁办的门被推开,顾庭深往里探头,视线逡巡了一圈,打眼看见站在落地窗边抽烟的男人。
他把门关拢,便走了过去,与南景深并肩而站。
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捻出一根夹在手指间,问他,“借个火。”
南景深摸出打火机,甩给他。
顾庭深护着火苗,将烟点燃了,吐出烟圈的时候,发出一声轻笑:“今天公司里都在传,你可能被下降头了,看见谁都微笑。”
南景深斜睨他一眼,“无聊。”
顾庭深笑笑,将烟叼在嘴角,双手插入裤袋里,转了个身,背身倚靠在落地窗上,歪着眼看他:“一脸春心动荡的模样,恨不得把那点心思都摆在脸上,跟你家小乖乖有关系吧?”
南景深眉头攒动了下,视线从窗外的高楼间收回来,“有那么明显?”
“有,冲谁都是一张淫荡脸!”
南景深蹙了蹙眉,瞥了他一眼:“你这张嘴迟早惹祸。”
顾庭深讪讪,“我也就在你面前嘴碎一点,再说,你也不是听不得。”
南景深按了下眉心,将烟从唇口上取下来,回身走了几步,到沙发前坐下,垂手置在烟灰缸上,轻磕了两下。
顾庭深也跟着坐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熟稔的吞云吐雾,“昨天晚上发给你的邮件,收到了吗?”
南景深四平八稳的坐在沙发上,神情淡然。
他磕了磕烟灰,抬手将烟含在唇口上,“直说吧。”
顾庭深抬眉,吞云吐雾了一轮,似乎在整理思绪,等开口的时候,他先把香烟从唇角移开,字句条理清楚:“南老大这些年,联合了江城的几家公司,从楼盘的材料上偷工减料,牟取暴利,他手上必定有着华瑞的假账本,兴许是怕在总公司动手会惊动到老爷子那里,他向来只在分公司做手脚,我暂时查不到假账本的线索,这次分公司那边,投资千亿的项目被查出偷换高等材料,嵌入了劣质材料,下水道管和电线爆破惊动了工商局那边,已经立案。”
南景深吸了一口香烟,轻笑,“大哥做事向来严谨,工商局想必拿他没有办法。”
“走了个过场就放回来了。”
顾庭深弹了弹烟灰,继续道:“这次初步掌握了些证据,没能深取,在工商局介入之前,我就已经收手了,南老大也许是收到了风声,再加上现在时局对他不利,谨慎的很,为了自保,他翻脸将几家暗地里联手过的公司告上了法庭。”
南景深侧身倚靠在扶手上,吸烟时眸子浅显的轻眯起,神情算是轻漫,他惬意的靠在椅背上,随手拿起烟灰缸。
隔着白雾,让人看不清此时他脸上的表情,那双湛黑的眸子,如深海一般高深莫测。
顾庭深换了只手拿烟,“都是几家小公司,尾大不掉的,早几年在南老大手里得到些好处,这些年越发的管制不住了,闹得比较大,就差把公司里的油水来源搞得人尽皆知了,南老大借着这次的事情,下了狠手,打算一刀割了。”
南景深点头,唇角溢出薄雾,声音深沉,“我们的人收回来,暂时不动。”
“已经撤了,南老大生性多疑,这个节骨眼上,不会傻到去触他的霉头。”
南景深表情淡然,夹着香烟的手搁在膝盖上,手指轻然的敲击着,侧眸,香烟叼到了唇口上,“把已经到手的证据都整理一下,以后有用。”
顾庭深不傻,南景深说的这些,其实他早就已经做得稳妥,自从华瑞的一半实权落到南老大的手里后,账面上总是不清不楚,南景深要想彻底掌权,坐第一把交椅,首先就得把自己的大哥扳倒,然而这可不是放在嘴上三言两语就能完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