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卿脚步不由顿了顿,她下意识地轻轻走到门口,正看见温雅抱住了霍辞,靠在他怀里。
而霍辞轻轻搂着她,拍着她的背安慰。
这样的温柔像针一样,扎入沈晚卿心头,她僵在了原地,只觉一阵阵细密的疼。
她咽了咽喉咙,转身就要走,身后突然一阵嘈杂。
“霍辞呢?我找你们霍辞医生!”女人尖酸刺耳的声音传来。
沈晚卿回过头,就看见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妇女气势汹汹的在走廊上横冲直闯,护士们怎么也拉不住。
她一瞬愣住了,紧接着,身侧病房的霍辞就走了出来。
他的目光略过沈晚卿落在了唐红身上:“我是霍辞,你有什么事?”
唐红看向沈晚卿,又上下打量了霍辞一眼,眉头一横:“你就是霍辞?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你既然是我侄女倾城的男朋友,那倾城表弟病了,这医药费你好歹得负责一下吧。”
“舅妈!”闻言,沈晚卿脸色都白了。
她几乎能感觉到霍辞身上散发出的那股的冷意,那冰冷的目光射向她,如刀一般。
“沈晚卿,你们家还真是蛇鼠一窝,惹人讨厌。”霍辞低哑的嗓音带着嘲弄,让她越发狼狈。
唐红一听这话却火大起来:“霍辞,我侄女陪你睡了这么多年,想白睡?我告诉你……”
“舅妈!”
沈晚卿窘迫得几乎想找个缝钻进去,她脸涨的通红,大声喝道:“我说了,他不会给,你找他也没用!”
她感觉自己像一只失去水的鱼,渐远的爱人,梦魇一样的亲人,就像一张巨大的无形的网罩在她头顶。
让她挣扎不得,也透不过气来。
唐红眉头一竖:“沈晚卿,你不要钱,我要!看看他身边的小妖精,难怪你什么都捞不着啊!”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用看着霍辞的眼神一下诡异起来,窃窃私语四起。
沈晚卿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看向霍辞,他身后的温雅就死死抓着他的手,一副很害怕的样子。
明明他是自己的男朋友,此刻却护着另一个女人。
真是荒唐好笑。
“叫保安来,把她们请出去!”唐红的话彻底激怒了霍辞。
保安一拥而上,将两人拉了出去。
那一天,是沈晚卿人生里最狼狈的一天。
被众目睽睽之下赶出医院,她不顾身后唐红的破口大骂,只当自己不认识这个人,打了车便离开。
又过了几天。
霍辞再没有回来,打电话也不接,一条信息也不肯回。
“叮咚——”
一声门铃,让沈晚卿一下回过神来。
只是打开门,却是她最不想见的人——舅妈唐红。
可奇怪的是,和那天在医院的嚣张跋扈相比,她现在一脸沧桑,好似短短几天便老了十岁。
沈晚卿神色冷淡:“有事?”
唐红忽然抓住了她的手,声音哽咽:“倾城啊,你表弟的报告出来了,是脑瘤啊……医生说开颅手术风险非常大,你帮帮我,求霍辞帮你表弟动手术吧……”
第九章 存在的意义
沈晚卿一下抽回手,下意识地辨别着她话的真假。
见沈晚卿不说话,唐红的眼泪掉得猝不及防,哭得狼狈可怜:“倾城,以前都是我对不住你,可你表弟是无辜的,求你帮帮他,我就你表弟这么一个儿子,我跪下来求你了!”
见唐红当真给她下跪,沈晚卿连忙伸手拉住。
她从来没有见过唐红这样哭过,她一向是个泼辣尖利的女人,现在竟然会为了儿子下跪求她!
“你别这样!”沈晚卿长长叹了一口气,“你先回去吧,我不知道行不行。”
她不是圣人,过去在唐红手里吃过多少苦,只有她自己心里最清楚。
她怨过,恨过。
也下定决心不再给钱,可事情到这个地步,她还能怎么办?
亲人终究是亲人,身上流着相似的血脉,是打断了骨头还要连着筋的。
翌日清早,沈晚卿就去医院找霍辞。
自从上次的事,再见面,她忽然不知怎么开口,只有无言的窘迫。
“有事?”霍辞翻着病理症断书,头都没有抬一下。
沈晚卿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口:“阿赢,我舅妈的事情,我跟你道歉,是我拖累了你。但是我表弟是真的病了,病的很严重,你能不能帮我表弟主刀一场手术?”
霍辞这才抬起头,一脸漠然地看着她:“帮你?凭什么?”
凭什么?凭这五年的感情?
可他现在的还对自己有感情吗?
沈晚卿死死咬着唇:“我求求你,要怎么样,你才能帮我这一次?”
她近乎卑微地在问他。
却只得到霍辞冷冷的勾唇:“怎么样都不能。”
医院走廊。
沈晚卿看着眼前瘦了一圈的舅妈唐红,心里说不出来什么感觉。
她微微低下头:“表弟的事情,霍辞不愿意帮忙,但我朋友赵立帮忙找了其他医生……”
唐红猛地抬头看向她,一脸激愤:“你怎么这么没用,连这点事都指望不上,你给我滚!滚!”
“嘭——”话音刚落,病房的门就被人关上了。
沈晚卿看不见紧闭的房门里是什么样子,只听见女人压抑着的哭声。
她垂下眼帘,心情忽然压抑得无比沉重。
霍辞不帮她,没有一点余地可讲。
出了医院,大街上行人寥寥无几。
偶尔情侣成双成对地从眼前走过,街角的咖啡馆还是从前的模样。
霍辞从前就爱在上班休息的时间来这里跟她喝杯咖啡。
沈晚卿伸手刚搭上咖啡店的门把手,门忽然从里面开了。
她愣了一下,看见霍辞正要出来。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愣了一下,霍辞像是没有看到她一样,径直从里面出来。
沈晚卿不由攥拳,叫住了他:“阿赢!”
霍辞这才停住了脚步,一脸不耐烦:“还有事?”
她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我想见一见温雅,把事情说清楚。”
霍辞脸色一沉:“你要把人往绝路上逼吗?害了我哥还不够?要把温雅也逼死吗?”
沈晚卿心头一痛:“阿赢,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霍辞咬着牙,一字一句,无比清晰:“你,丧尽天良,卑劣恶毒,虚伪做作!”
一字一句,如刀如剑戳着沈晚卿的心口。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沈晚卿双唇发颤,哽咽开口:“是不是我当年也死了,你才会高兴?”
霍辞冷笑一声:“可惜你活着回来了,那我们就活着,互相折磨下去!”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沈晚卿猝然红了眼,滚烫的泪水在眼中打转。
她站在原地,看着他一次次远去的背影,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心累。
如果爱情只剩下相互折磨,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初冬的天,一日比一日寒冷,玻璃窗外已经结了一层霜花。
一场十几个小时的手术结束,手术室的灯才终于灭了。
看见霍辞推门出来,唐红立马迎上前,一脸急切:“陆医生,手术怎么样了?我儿子他……他还好吗?”
霍辞淡淡看了唐红一眼:“手术很成功,度过危险期以后就会很快康复。”
唐红抓住霍辞的手,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眼中集聚了一层泪水,忽然哽咽着开口:“陆医生,谢谢你,我当时在医院那样说你,你还肯给我儿子动手术,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倾城!”
霍辞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的手,神色依旧冷清:“他是病人,我应该救。”
他顿了顿,又道:“这件事,不要告诉沈晚卿。”
他告诉自己,答应做这台手术只是出于医生的职责,跟那个女人半点关系都没有。
唐红擦了擦泪,激动地絮絮叨叨:“我以为倾城不会开口求你的,我以前对她那么坏,让她辍学打工,不给她饭吃,心情不好还会打骂她,我……我这么对不起她……”
“你说什么?”
霍辞微微皱起了眉,这些,他从来没有听沈晚卿说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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