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的时间点。
我等在路口,看着林澈打着哈欠从大楼里走出来,怅然若失。
第一次。
我开始正视这个少年。
礼貌、开朗、率真、讲义气,好像无所畏惧。
「姐姐!」
林澈眨着眼,笑得张扬,眼里的笑意像是要迸溅而出。
我深吸一口气,将餐点递给他。
林澈摸着头,像是不好意思:「姐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
我迟疑的看他。
林澈:「你一直给我送饭,是不是有一点点喜欢我?」
我:……
我冷不丁愣住。
林澈抿着唇,附下身,打量着我,「是我唐突了,还姐姐是害羞了?」
「林澈……」
「姐姐可以再想想。」
话音刚落。
刺耳的车笛声传来。
我余光扫过,停在路边的车门打开,封言重重的摔上车门,侧目看向我和林澈。
那眼神。
像是要杀人。
但是,我想,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会让他大跌眼镜。
周末。
我点了一桌菜,趁着我妈和封妈妈去泡温泉,让封言来家里吃饭。
原本,我以为封言不会来,却没有想到他早到了两个小时,风尘仆仆的站在门口。
「叫我来做什么。」
封言面色凝重,率先开口。
我替他摆好碗筷,侧目看他,笑道:「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青梅竹马,一起吃饭,不过分吧?」
封言盯着我,喉结滚动,突然拧起眉。
看他的神情,我以为他要走,正准备开口,却不想他直接走了过来坐下。
「四年了。」
他望着我,冷不丁开口。
我端着酒杯的手顿住,笑道:「是啊,四年了。」
院落里的树叶沙沙作响,我们幼年时一起嬉闹的场景好像还历历在目,可是如今相对而坐的我们,竟然已经走到相顾无言的地步。
「你来找我,是为了林澈?」
封言的敏锐度,出乎我的意料。
我看着他,竟然有一丝难过。
原来。
他那么快就可以洞悉别人的需求。
「不是,只是我刚回国,业务需要拓展,想请你帮忙。」
「……」
封言低下头,笑了笑,端着酒杯一饮而尽:「我凭什么帮你?」
我看他:「你也可以选择不帮,我光脚不怕穿鞋的,就怕到时候我妈知道我们过去的事情,会中断和封家的合作。」
末了。
不等封言再开口,我就笑道:「四年了,我突然觉得,为了他们的友谊,隐瞒他们,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封言的目光在我身上打转,似有妥协:「出了国,倒是学精了。」
我弯着唇笑,给他夹菜。
吹着凉风。
封言喝得有些多了,望着我,缓声道:「你出国后,我和秦瑶分手了。」
我:……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那天,挂断了电话。」
封言低着头,几乎哽咽:「我在想,只要你多打几遍,哪怕一遍,我就接电话。可是,等我打回去的时候,那个女生说,你死了。
我不敢告诉干妈,我去找你,你的辅导员说你请了长假。我只能在你学校里打转,一遍又一遍打你的电话。打不通……怎么都打不通。
如果不是听干妈说你出国了,我真的,快疯了。」
我望着他,一言不发。
那段时间,我住在医院,如果不是林纯陪着,我确实离死不远了。
「四年,整整四年。」
封言眼中噙着泪,哽咽道:「我每天,每天,每天都在想你。想见你,又怕见你。」
啊。
好感人。
像是要感动了呢。
「怕见我?」
我双手托着脸,抵着桌子看向他,笑道:「难道不是怕没有玩够这个花花世界?」
封言一时间如鲠在喉。
眼眸流转。
有时候。
我在想,为什么只有痛过,才能看清呢。
我看着他,透过他的眉眼,仿佛还是能够回忆起当初牵着我的手,走过春夏秋冬的少年。
我恍惚了,出神了。
我呐呐的出声道:「我也在想你。很想,非常想。」
可是。
我想念的是温柔体贴的竹马,不是一心肉欲却不想承担责任的男友。
封言。
你让一切都面目全非了。
封言的注资很有效。
只是。
在我的极力推荐下,封妈妈不疑有他,靠着我安利的项目赚了一笔又一笔后,一鼓作气投入了大量资金,而封言全然不知。
当然。
在他给我注资之后,没多久,他就该知道了,公司的资金周转,出了问题,而进了我口袋的钱,我不会吐出分毫。
「沈可可!」
冲进我的书房。
封言怒火中烧,一把按上我的笔记本电脑:
「你耍我?」
「怎么,要打我?」
我眯着眼睛笑,「瞧你这幅模样,看来,因为信任一个人被耍,确实伤害值挺高呢。」
封言盯着我,呼吸发颤:
「我妈是无辜的。」
「林澈也是无辜的。」
我倚靠在座椅上,看向封言,嗤笑道:
「我不会害阿姨,我推荐给她的项目,绝对没有坑,只要你把林澈室友们的合同给我,把免责协议签了,钱,我立刻还给你。你会不会有损失,全看你签字,快不快。」
下一秒。
封言突然就气焰全消,神色黯淡至极:「你为了他,耍我?」
我避而不答,只是道:「要么签字,要么,你去跟阿姨告状,我想,你也不愿意因为我们之间的事情,影响他们的友谊吧?」
封言望着我,面如土色,一再压低声:
「你喜欢他?」
四目相对。
书房里安静的要命,连顺畅的呼吸都是奢侈。
「封言,我喜欢过你,但你没给我好下场。」
我深吸一口气,望着封言,缓声道:
「每一次因为你失落,我都在给你找理由。我以为,我们会有未来的。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我那么那么迁就你,顺着你,你要送一条赠品给我?」
我以为,我能够平静的。
我以为,四年的时间,足够我走出来。
可是。
我控制不住,控制不住委屈,控制不住难过,我望着封言,近乎哽咽:
「我就那么不值得吗?哪怕你不送,哪怕你送一件最便宜的礼物,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是赠品?是秦瑶不要的东西,你给了我?」
封言局促的望着我。
我哭笑不得:「真的是拿错吗?」
封言按住电脑的手发颤。
我笑:「你没有想过娶我,对吧?你不想公开,是因为你还有别人,对吧?我,是你的备胎,对吧?」
我一句句的发问。
封言低下头,又一而再再而三的抬头看我,却说不出一个字。
「可可,可可,我们不说了,好不好?」
封言声音沙哑。
我反问:「为什么不说呢?」
沉默良久。
终于。
封言开了口:「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
来的好迟啊,我熬了四年,才有了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