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树桥上开(崔娇)最新章节_玉树桥上开最新试读-知乎小说

时间:2023-02-13 16:07:46   热度:37.1℃   作者:网络

皇后伸指掐断珐琅瓶中的含春盛放的牡丹,凤眸中闪过一瞬的失神:「阿姣,现在姑母能罩着你,罩着崔家,等以后呢?等以后,姑母要是不在了,你当如何?」

我回答:「到那时,便由阿姣来延续圣上的荣宠。」

皇后叹了一口气:「阿姣,你真的长大了。」

盛夏,大暑,一连半月下着暴雨,黄河泛滥,渠毁堤溃。

宁王奉旨前去救灾整顿,安抚民情。所幸在朝廷协力下,终于成功平息了黄河水患,龙颜大悦,设宴庆功。

我就是在这场宫宴上终于又看见了宁王。一年未见,他变得更黑,更瘦,也比以前更加沉稳。他救灾有功,被册封亲王,成了大臣们称颂和追捧的贤才,周身的气派竟已不同往昔。

宫乐声奏,宫娥们如蝶飞至,翩翩起舞,我坐在他的另一端,几步之遥。我越过上下翻飞的水袖,旋转如陀的裙摆偷偷看他,他却没有望我一眼,甚至连个眼风都吝啬施舍。

酒乐正酣时,皇帝突然道:「小五还没成家吧?」

宁王不卑不亢地起身回禀:「父皇,儿臣确未成家。」

皇帝沉吟一声:「你开宗立府已有两年,年纪实在不小了,这样吧,陆相之女陆宛娘素有才名,尚且待字闺阁,今日便给你两赐婚如何?」

宛娘,陆宛娘……

他终要背弃誓言,迎娶别人了,自此女已嫁男也婚,如隔天壑,再无瓜葛。

我身子一晃,颤抖地盯着宁王,这一刻连我都不知自己在紧张什么,竟然暗暗希冀他或许会拒绝。

可他只是微微一顿,便无丝毫犹豫道:「一切但凭父皇做主。」

哀莫大过心死。早料到的事明明白白地发生在眼前仍像把刀子一样狠狠地剜在我的心口。我垂首抿着嘴角,尽力不让自己透露出一丁点的异样。

煊煊的灯火中,椒香袅袅燃起,熏得我有些晕头转向,眼前茫茫不能视物。不知何时,却有一颗冰凉的泪珠淌过脸颊,滴答坠于鲜血似的酒中。
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痛,五指的力量仿佛要将我的骨头碾碎。我愕然抬头,太子正坐在身侧,眸色凛然地望着我。待看清我朦胧的泪眼,他冷冷笑了一声,在我耳侧轻道:「太子妃,你失态了。」

我唯唯诺诺,吓得不敢接话。嫁入东宫数月,太子一直政务繁忙,进我宫室的次数寥寥无几,是以我与他并不十分亲近。

太子隐秘地帮我拭去眼角的泪珠,他的手指温柔地触碰在我的脸上,惊起一层细腻的疙瘩,宛如情人般在我鬓端咬耳私语:「太子妃再不收态,只怕就要全殿皆知了。到时父皇母后若问起,太子妃该如何应对?」

我吸吸鼻子,勉强自己回话:「多谢太子关心,阿姣省得的。」微弱的泪痕很快干涸,便不动声色地抬脸,恢复如常。

太子仍是半笑不笑地看着我,他的眸色太过深沉,我后背一麻,向他微微一笑,便不敢再和他对视。转移目光后竟瞧见对座的宁王正望向了这边,只怕太子与我这番举动已悉数落入他的眼中。

我与他相视一瞬,突然感到嗓子发痒,这么久没见,我多想能和他说说话,只要他主动问起我的近况,哪怕只有一句也好。

然而,宁王什么也没说,勾起嘴角哂笑,他的笑容太过陌生,竟不似我从小认识的那个宁王了。

月上酉时,筵席散后,太子与我相携回宫。落了宫辇,他便不再与我乔装恩爱,单叮嘱一句尚有要务处理,便径往勤政殿去了。我独回毓清殿,自下钥安置不提。

过了几日,太子跟前伺候的大太监德公公突然来了毓清殿,乐呵呵跟我说道:「太子妃,出了件喜事。」

我问他什么喜事?他回禀:「太子幸了一名姓卫的宫女,要封她做承徽。」

我淡淡哦了一声:「她出身何如?」

德公公道:「她爹是东宫的马奴,她平日也只是个伺候掌灯的小宫女,出身倒不值一提。」

我闻言皱起眉头:「那怎可一越就封为正六品承徽,不合规矩吧?」

德公公诺诺称是:「老奴也只是奉太子的口谕前来传话,后妃之事得先来过问娘娘的意思。」

我放下心来,太子虽与我不亲近,到底还是尊重我的,便想了想道:「不若先封为九品奉仪,赐居钟秀阁,那地儿虽小,但与太子殿离得近。」

见我爽快应承下来,德公公倒收起笑脸,显得有些踟蹰。我笑道:「我知驳了太子你不好交代,但东宫有东宫的规矩,公公还是按我说的劝劝太子,若是太子执意抬举她,我们也无奈何不是。」

晚间,德公公又来禀:「娘娘,太子已纳了娘娘的劝戒,封卫氏为奉仪。太子还说,今儿虽是初一,但卫氏初封,他就不过来了。」

我无可无不可地应允:「理当如此。」便撤下候驾多时的酒宴,先去睡了。

宫规制定,每月初一十五,无论皇帝还是太子,都必须来正妻宫殿夜宿。太子向来勤勉,严苛律己,平时不大瞧得见,但逢到十五果然还是来了。

我照常伺候他更衣用膳,未有不妥。然而我清楚我很怕他,他在我心里一直是曾经那个威严寡言的姐夫,从未变过。

我也诏见了卫奉仪,突然明白太子为什么这么喜欢她了。她含羞带怯时的温婉情态和阿妁太像了。美人在骨不在皮,我虽然脸与阿妁有几分相似,却及不上她一蹙一颦的风韵。

阿妁为妃三年,太子只有她一个女人。现在阿妁死了,成为东宫的禁忌,在太子面前,我连提她的名字都不敢。

吃过几盏酒,太子便一挥袖子罢手,看向我道:「我听素素说你见了她。」

卫素便是卫奉仪的名字。

我一笑:「正是,宫里只我和卫妹妹两人,阿姣自然想与她多加亲近。」

太子闻言,突然沉下脸冷哼一句,阴阳怪气道:「看来东宫实在冷清,本太子得多册封几个,免得你太过寂寞。」

我一愣,还在寻思是哪里说错话了,惹他如此不悦,一股大力已将我拖入他的怀里,铺天盖地的吻随之落下。

这一次,太子不如以往那般温柔相待。我浑身像散了架似的瘫软在床笫之上,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大叫:「娘娘,不好了,皇上病倒了。」

我惊醒,满头满脸密密麻麻的冷汗,掀开被子坐起来。婢女雾珠正焦急万分地站在账外道:「娘娘,宫里传来消息,皇上昨夜一病不起,太子现已入宫去了。」

我慌张问她:「一个月前陛下还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病倒了?」

雾珠边服侍我更衣边道:「太医说,皇上为了前些日子的黄河水患日夜操劳过度,本有固症也未得到及时调理,是以变本加厉。」

我赶到乾坤宫的时候,皇子大臣们跪满一地,为首的便是太子和诸位王爷。我越过众人,走到太子身侧跪下,太子见到我,厉声呵斥:「你来干什么,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回去!」

我还没来得及辩驳,殿内忽然传出细如猫叫的抽泣声,一股不祥的预感仿佛一条冷冰的水蛇爬上了我的后背。果然不多时,有太监出门悲诉长吟:「皇帝驾崩。」

一时朝野骇然,哀恸遍地。

皇后随之跨出殿外,除了脸色稍显苍白,她依旧是那么雍容华贵,优雅从容。她眼神犀利地扫视一遍众人,压下他们作势的哭泣,大声问道:「太子何在?」

太子忙出列应答:「儿臣在。」

皇后道:「皇帝驾崩,太子继位,国体为重,切不可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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