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辰闭上眼,各异的情绪在胸腔内翻涌。
不知过了多久,夕阳西下。
手机突然响起,他接起电话。
传声筒里传来傅父的声音:“回来吃饭。”
傅斯辰目光远眺,窗外万家灯火,街上的人结伴而行,其乐融融。
他却永远的失去了会一直等待自己的人。
“这次又是哪家的小姐?”傅斯辰沉声问。
“温纯。”傅父语气严厉,“你在机场毁坏她的名声,把温家的脸面往哪儿放?”9
傅斯辰眉头紧皱,捏着手机的指尖泛白:“捏造才是毁坏,我只是说出事实。”
“她是我们认定的儿媳,这才是事实!那个沈星洛,我早就警告过你,玩玩就算了……”
傅父的声音喋喋不休。
傅斯辰直接将电话挂断,不再去听。
夜晚,傅宅客厅里。
傅母正和颜悦色的给温纯夹菜:“闹别扭是一时的,谁家夫妻不吵架,你和斯辰毕竟有这么多年没相处了,过了磨合期就好了。”
温纯微笑着接过菜:“也不能全怪斯辰,我也有错。”
傅母满意的点头:“瞧瞧,这才是我们傅家的儿媳妇,温婉又懂事。”
傅父也露出赞同的神色,但看到桌上空出的位置,心里又涌上怒火。
“这个逆子。”
话音刚落,傅斯辰就推门而入。
他冷眼扫过桌上吃饭的三人,径直朝着房间走去。
“给我站住!”傅父放下筷子,爆呵一声。
傅斯辰脚步一顿,转过身面无表情和傅父对视。
两人谁也没再开口,无声对峙。
客厅里剑拔弩张,气氛一触即发。
傅母立即起来打圆场:“斯辰还没吃饭吧,快坐下吃两口。”
闻言,傅斯辰冷嗤一声,头也不回了上楼。
他走进房间,将常用的衣服拿出来,叠好放在床上。
日常的梳洗用品也用收纳盒装好,放进行李箱。
正在收拾时,温纯推门而入,从后面抱住傅斯辰,轻声挽留:“我们回到从前好不好。”
傅斯辰毫不留情掰开她的手,不发一语。
温纯眼里涌上热意,她十指交叉,死死环住男人的腰。
“你离开京都的时候,我就说过,以后都没可能。”
傅斯辰冷淡的语气狠狠刺进温纯的心。
她哽咽着说:“我是有苦衷的。”
“不重要,如果我们两家不是世交,我不会再见你一面。”傅斯辰趁着说话的间隙,一根一根的掰开温纯的手指,将她推开。
“你不在乎我,又为什么要处处维护我?”温纯哑声问。
傅斯辰把收拾整齐的衣服装进行李箱,神情专注:“说不上维护,我只是不想让沈星洛承受我家的压力。”
“毕竟他们把你看作儿媳,我担心我维护她,我爸会插手她的职业。”
傅斯辰一边说,一边拉上行李箱,朝着门外走去。
温纯看着他决绝的背影,眼里满是不甘:“所以你是爱上沈星洛了,对吗?”
傅斯辰头也没回,语气严肃:“温纯,我和她在一起两年,我不爱她,难道爱你吗?”
春风寒冷,夜沉如墨。
傅斯辰提着行李匆匆下楼,刚好遇见傅母。
“最近是有什么任务吗?你怎么提着这么多东西?”
傅父看着傅斯辰,面色阴沉:“什么飞行任务,我怎么不知道?”
“没有任务,只是我要搬出去住而已。”
傅斯辰提着巷子,绕过傅母,大步朝着门口走去。
傅父将茶杯往桌子上一放,清脆的响声在屋内响起。
“你敢走出这个家门试试!”
傅斯辰脚步一顿,丢下句:“我不会娶温纯。”
而后快步出门,将行李箱放到车后座,点上火,在黑夜中疾驰而去。
他回到沈星洛的公寓,躺在那个睡过不知道多少次的床上,彻夜不眠。
翌日,傅斯辰来到神航上班。
刚进办公室就看见经理坐在沙发上。
傅斯辰眉头微皱,一脸不悦。
经理尴尬的咳了声,从沙发上站起:“斯辰啊,你最近也累了,公司的事情就不用操心,回去休息吧。”
傅斯辰脸色微沉:“意思是要停我的职?”
经理脸上的笑意不变,他搓了搓手:“怎么会是停职呢?只是上面觉得你太累了,想让你休息休息。”
“神航有这么多机长排班吗?”傅斯辰定定的凝视这他,目光晦暗不明。
经理表情一僵:“这就不用劳斯辰操心了。”
傅斯辰眼底闪过嘲讽,转身出了神航。
路过停机坪时,他想起第一次见到沈星洛时候。
她穿着机长服,脸上清冷,但眼底的光却亮的惊人。
只看了一眼,傅斯辰就记住了她。
此后两人在考核上拼杀,每次他看见两个名字并在一起,心情都会变的愉悦。
傅斯辰想着,拿出手机打给了救援队的陈霄。
陈霄很久才接电话,喘着粗气,声音沙哑:“怎么了老板?我刚从海里出来。”
“找的怎么样了?”
“我顺着那天的暗流,走了几个岛屿,目前还没有什么发现。”
陈霄叹了口气,他理解失去爱人的痛苦,但是沈星洛生还的几率实在是太低。
傅斯辰五味杂陈,没找到既是好事,也是坏事。
距离事故发生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如果沈星洛还活着,这么宽阔的海域,存活的可能性也越低。
他捏着手机的指尖泛白:“你现在的地址发过来,明天我过来和你一起找。”
陈霄诧异的“咦”了一声:“那你工作呢?辞了?”
傅斯辰没回答。
“我今天还遇见个熟人,也是神航的机长,你猜是谁。”陈霄自顾自的说着。
傅斯辰心念一动,脱口而出:“姜衍。”
陈霄震惊:“我去,真神了,你怎么知道的?”
飞机发动机的轰鸣声音震乱傅斯辰的心,他眉头一拧,挂断电话。
脑子却不断的浮现出姜衍告白的场景。
“喜欢你,爱你”这类的话,他和沈星洛都从没对彼此说过。
第一次见面后,傅斯辰虽然记住了沈星洛,但是两人却从没有过交集。
直到两年前,京都接连下了几场大雨。
他开完研讨会,正准备下班回家。
刚出公司,就看见从伦敦飞回来的沈星洛站在机场外的便利店前。
傅斯辰看着她半湿的机长服,鬼使神差的停下车,降下车窗。
“沈机长,需要雨伞吗?”
沈星洛眼里闪过惊喜。
他打开车门,沈星洛上车。
两人一路无言,但车内的气氛却奇怪的很好。
到沈星洛家楼下时,她开口邀请:“傅机长要上楼喝杯咖啡吗?”
京都雨势渐大,屋内却静谧不已。
不喝咖啡的傅斯辰还是上了楼,他悄悄地打量着这个狭小的公寓。
简单,整洁,就像沈星洛这个人一样。
沈星洛换下淋湿的机长服,穿上居家服,将煮好的茶放到桌上。
傅斯辰诧异挑眉,眼底全是笑意:“沈机长不是说喝咖啡吗?”
沈星洛瞬间红了脸。
她故作镇定的别过视线:“傅机长不是从不喝咖啡?”
“是。”傅斯辰轻笑一声,“但沈机长是怎么知道的?”
沈星洛攥紧手指反问:“那不喝咖啡的傅机长为什么上楼?”
傅斯辰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沈星洛面前。
两人对视,从彼此的眼里看见了对自己的欣赏。
后面的事情水到渠成。
或许是太过顺利,傅斯辰渐渐忘了一段感情该有的程序。
没有告白和确定关系的恋爱,在出现第三者时,不用刻意破坏,它自己就散了。
停机坪上机来机往,傅斯辰看着天上的云,心里生出许多遗憾和悔恨。
再见沈星洛一面的愿望无比强烈,不管她是否还活着,他都一定要找到她。
想到这,他立即去办了手续,连夜赶去找陈霄。
上船时,已经凌晨两点。
傅斯辰休息了几个小时,翌日一早就起床开会。
陈霄拿着海域图,不停的推算着2月5日的天气和风向。
“失事附近的海域我们都找遍了,按照我的经验,如果她还活着,我们必须先优先寻找附近的岛屿。”
傅斯辰点头认可,他指尖轻敲桌面,提出一个新的看法:“或许可以找找那几天经过附近的船只。”
陈霄若有所思:“可公海上来往的船只……”
“我去查。”傅斯辰站起身,走到夹板上打了个电话。
刚拜托完对方去调查,船身突然一阵摇晃。
他手疾眼快握住扶手,还没站稳,就看见站在隔壁夹板上的姜衍。
两人四目相对,姜衍带着敌意狠狠刮了他一眼。
傅斯辰下颚线紧绷,面色不悦。
姜衍也无意和他纠缠,立即让船只加速,离开了这里。
傅斯辰看着远去的背影,目光微沉。
两人就像是杠上了一样,日复一日的找。
时间匆匆,转眼就过去了三个月。
傅斯辰和姜衍都一无所获。
每天带着希望去寻找,每次都失望而归。
傅斯辰看着一望无际的海面,整个人无比压抑。
傅家的电话他统统没接,就这样在海上漂泊着。
弹指之间,时间又过去4个月。
姜衍已经离开。
他们还是没发现沈星洛的踪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陈霄看着傅斯辰日渐颓靡,忍不住劝说:“傅老板,你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傅斯辰看着海,不发一语。
“我觉得,或许你可以去大洋彼岸的国家找一找。”陈霄拍拍他的肩膀,“如果她真的活了下来,说不定已经回去了,你可以上岸去看看。”
傅斯辰沉沉吸了口气,随便收拾了点东西,回了京都。
神航大楼一点没变,他敲开沈星洛之前的办公室,里面已经坐了别人。
傅斯辰又回了沈星洛的公寓,里面还维持着他走时的样子。
即使早有准备,他的心的还是抑制不住的失落。
傅斯辰再次去了沈星洛的老家。
邻居看他站在巷子口,奇怪的文:“你找谁哦?”
傅斯辰的眼神黯了黯,声音沙哑:“沈星洛。”
“啊?那你还是走吧,老沈一家都死了,唉……真是苦命人,听说小梦还是救人牺牲的……”
邻居的声音在巷子里飘散。
傅斯辰悲从心起,失去爱人的感觉此刻才在胸腔内翻涌。
他双眼通红,眼泪止不住的砸在地上。
在沈星洛出事的第七个月,傅斯辰第一次哭出来。
他靠在沈家老旧的大门上,声音悲戚:“沈星洛,我真的再也……见不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