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满月从小就知道,自己长大后要嫁给陆怀砚。
为了这一天,她憧憬了十多年。
可直到距离婚礼只剩三个月时,陆怀砚却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不想娶她。
“林伯父、林伯母,我想取消这场婚约。”
林家别墅,陆怀砚站在客厅一字一句开口。
林满月听到这句话,只觉如坠冰窟。
还是林父最先反应过来,难以置信的站起身来,“陆怀砚,你在开什么玩笑,你和月月的婚事是从小就定好了的!”
是啊,这场婚礼是从小就定好的。
两家世代交好,约定若是生了一男一女就结为秦家,所以林满月和陆怀砚从一出生就已经定好了婚约。
她和陆怀砚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
她喜欢陆怀砚,陆怀砚也从未对这场婚约提出反对,虽然性格清冷,却一直很照顾她,为了她拒绝所有女生的追求,更是当众宣告过林满月未婚妻的身份。
如今婚纱、婚戒、连请柬都准备好了……
陆怀砚居然提出要退婚!
陆怀砚目光敛了几分,“抱歉,林伯父,从前我没有遇到过喜欢的女孩,所以接受家族安排也未尝不可,但现在,我有喜欢的人了。”
他的话犹如一道惊雷,轰然在林满月脑海中炸开。
尤其是在陆怀砚的目光,越过她,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齐樱后,她整个人如坠冰窟。
那样深情温柔的眼神,自然瞒不了所有人。
林父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再度气火上头,“齐樱?你居然看上了我们家佣人的女儿?陆怀砚,你别欺人太甚!”
齐樱跟林满月差不多大,她妈妈在林家工作多年,林母就干脆让齐樱也住在了家里。
她平时内向羞涩,胆子也不大,便是此刻,也是一副卑卑怯怯十分害怕的模样。
可陆怀砚却径直走过去,牵住她的手。
“林伯父,我知道退婚是我不对,但齐樱是我喜欢的女孩,请您对她尊重一点。”
如此袒护的语气,更是让林满月浑身一震。
齐樱清秀的脸上满是泪水,小心翼翼的看向林满月:“大小姐,我不是故意的,我从未想过跟你抢什么……”
言下之意,是陆怀砚非要抛弃堂堂林家大小姐,偏对一个佣人之女情有独钟。
真是把林家的脸面放在地上踩。
陆怀砚将她护在身后,“你不必跟任何人道歉,我这辈子,非你不娶。”
一向冷静的人,居然直接放下了这样的承诺。
林家父母几乎被气晕过去,林满月更是脸色苍白。
而这时,陆家长辈也匆匆赶来,看见客厅里的一幕,陆父怒火上头。
“陆怀砚,你给我滚回来!”
陆怀砚身为陆氏集团继承人,从小沉稳得体,这是第一次,他护着怀里的那个女孩,没有对任何人屈服。
他再次重复:“父亲,我说过了,我想娶的人,只有齐樱。”
陆父气得直接将拐杖扔了过去。
“孽障,你给我滚回家来!”
他吩咐身后的保镖,“给我把少爷抓回来!”
直到陆父将陆怀砚带走,林满月至今还没有反应过来。
而她一向温和的母亲,则冷冷的看向齐樱:“齐樱,我们林家这些年也待你不薄,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齐樱浑身发抖,眼眶红红的,“夫人,真的和我无关,我也不知道怀砚……林少爷为什么会喜欢上我。”
她虽然是在道歉,但几乎每个字都在刺激着林满月。
眼看着林满月脸色苍白,母亲不忍在她面前说这些,直接将齐樱带到了书房。
而林满月则坐在客厅,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还没从方才的事情中回过神来。
傍晚,别墅外忽然狂风大作,暴雨侵袭。
她终于回神,想起被陆伯父强行带走的陆怀砚,心中的担忧忍不住渗了出来。
陆伯父一贯对陆怀砚十分严格,小时候哪怕他稍微做错一点事,都要挨家法,如今他堂而皇之,不顾两家的世交关系一意孤行的退婚,还不知道陆伯父会如何惩罚他。
终究还是担心,犹豫了几秒,她便还是起身,打伞去了不远的陆家。
果不其然,陆怀砚一回家就受了家法,硬生生挨了陆父二十鞭。
直到陆母抱着他哭着求情:“不能再打了……怀砚,你快说你知错了!”
可哪怕衣服都染了一大片血色,后背也已鲜血淋漓,陆怀砚却仍跪的笔直。
打完后,又被赶到别墅外罚跪。
林满月撑着伞赶过去,入目就看到他浑身湿透的跪着地上,背上全是血淋淋的鞭痕。
她心狠狠一揪,忽然想到几个月前陆怀砚掉下山崖,被困在雪山里一整晚,受过很严重的伤。
养了很久才养好身子。
如今又怎么受得住这样的惩罚。
她立刻快步走过去,将伞撑在他头上。
然后慌张的拿出药想给他擦上。
可是还没碰到他,陆怀砚便身体一偏,躲开了她的手。
林满月身子一震。
她太明白这个动作的含义,曾经有女孩想对他献殷勤时,陆怀砚就总是这样冷淡的拒绝。
那时,他会说:“抱歉,我已经有未婚妻了。”
一直以来,林满月是唯一能接近他的异性。
而如今,她居然成了被避嫌的人。
林满月压下心头刺痛,终究不忍:“我去帮你向陆伯父求情。”
陆怀砚却只是冷淡的看向她:“林满月,你如果真想帮我,就答应退婚。”
这桩婚事,俨然已经是他迫不及待想摆脱掉的。
林满月心中一痛,“我们订婚这么多年,我以为……你是喜欢我的。”
还没来得及听陆怀砚的回答,齐樱就从不远处跑了过来。
她眼中浸满了泪,看见陆怀砚浑身是血,更是哭的更凶的抱住他。
“怀砚,疼不疼,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你不要为了我这样,不值得……”
陆怀砚下意识用自己的身体帮齐樱挡雨,将她揽入怀中,神色温柔的帮她擦眼泪:“乖,我不疼,你再继续哭下去,我才会疼。”
那般小心翼翼的动作,像是捧着珍宝。
雨声在林满月耳边滴滴答答,面前这对互相依偎的情人,一个哭的楚楚可怜,一个哄的认真专注。
林满月只觉得整个人像被扔进深海,浑身冷得厉害。
相识二十多年,这是她一次见到素来克制沉稳的人,露出这种温柔深情的眼神。
可是,却是对着别的女孩!
天地荡荡,那冰凉的雨像是落进了她心里。
陆父到最后也没有心软。
陆怀砚跪了整整一天一夜,早上的时候晕过去,便发了高烧。
齐樱被陆伯父赶走后,林满月守在房间里照顾着他,彻夜未眠。
看着这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她忽然一阵恍惚。
突然想起,小时候她被表哥欺负,陆怀砚会冷着一张脸站在她面前,警告她顽劣的表哥:“不要再让我看见你欺负她。”
表哥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个样样强过所有同龄人一头的陆怀砚。
却还是会外强中干的问:“你干嘛多管闲事!”
陆怀砚牵住林满月的手。
“因为她是我未婚妻。”
高中时她被人递情书,情书却被他拦住。
还是那样一副清冷的神情,告诉所有追求她的男生,“她是我未婚妻,不要再打她的主意。”
林满月陷在回忆里,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忙继续拧干毛巾帮他物理降温。
这时,床上昏迷的人忽然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腕。
林满月一怔,又听见他迷迷糊糊的喊:“樱樱……”
下一秒,睁开眼看见面前的人是林满月后,他立刻松了手。
他按了按眉心,艰难的起身,“你怎么在这儿?”
又是这副迫不及待想跟她划清界限的模样。
林满月垂眸,压下心中的涩意。
“你发烧了,来照顾你。”
陆怀砚沉默半晌,苍白着脸直接起身下床,与她的距离拉的更远。
然后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箱子来。
见陆怀砚面无表情的把里面的东西都一样样拿出来,她瞬间变了脸色。
“这里有你小时候自己做的娃娃、你送我的书签、你得满分的卷子、还有你的一些照片,你都拿回去吧。”
听着他冷淡的语气,林满月整个人都被冻住了。
因为以前同学说情侣之间总是会互送一些纪念品,所以她常常会送给陆怀砚一些属于自己的东西,他也每次都欣然接受,并且保存的很好。
“你……什么意思?”林满月声音有些颤抖。
“你知道我的意思,现在这些东西,已经不适合放在我这儿了。”
他清点完直接把箱子塞进她怀里,毫不留情的转身走向门口:“如果你还想待在这里,可以继续待,我先走了,我不想和你待在同一个空间,会被樱樱误会。”
说完,他便伸手去开门,可在扭动门把手的时候,才发现房门居然被锁了。
陆怀砚脸色微变,猛地看向林满月。
林满月心头一痛。
他那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以为,是自己锁的吗?
林满月红着眼看他,“我没动过锁。”
陆怀砚冷静下来,这才想到,这种做法,像极了陆父的作风。
他冷了神色,还没来得及说话,下一秒,手机突然响了。
是齐樱!
他神色柔了几分,按下接通,可电话那头却是齐樱哽咽的声音。
“怀砚,他们说的对,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配不上你,我走了,以后再也不会回京市了,祝你和大小姐幸福。”
说完,电话被陡然挂断。
“樱樱!”
他又连续拨了几通电话过去,结果居然全是关机。
陆怀砚猛地回头看向林满月,厉声质问,“是你逼她走的对不对?林满月,你有不满都冲我来不行吗?”
这般冷冰冰的质问,让她心里发抖。
自己一整夜都在照顾他,又哪里有时间去逼齐樱?
“不是我……”
可陆怀砚根本懒得听她解释,他暴怒的转身,竟然直接用手去砸那门锁!
“陆怀砚,你干什么!”
林满月面色一变,立刻冲过去阻拦,可又马上被他推开,齐樱要离开的消息显然令他急昏了头。
砰!
陆怀砚用尽所有力气,拳头一下比一下狠。
哪怕骨节被砸得满是鲜血,他也毫不在乎。
最后,他将已经摇摇欲坠的门用力一踹!
砰的一声巨响,门开了。
顾不及包扎流血的手,陆怀砚快步飞奔着跑出去找齐樱。
而林满月僵在原地,甚至不敢相信刚才那个疯狂的男人是素来沉稳的陆怀砚。
“陆怀砚!”
怕他激动之下出什么事,她也跟了出去。
齐樱提着行李刚出林家没多久,就被陆怀砚拦住了。
等林满月追过去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行李箱被踹到一边。
齐樱边哭边挣扎,“我不配嫁给你,你放我走吧,我成全你们。”
陆怀砚将她禁锢在怀里,曾经的天之骄子,此刻嗓音沙哑得却几乎是在哀求,“樱樱,除了你,我谁也不娶,你走了,你想让我死吗?”
下一秒,陆怀砚就捧着齐樱泪涟涟的脸。
强硬又温柔的吻了上去。
“我发誓,一周内,必定退婚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