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周彻的话，我第一个反应是不可能。
「我从没见过你，也不曾与任何人签订什么协议，怎么会当无可当。」
「难道你不好奇么？为什么大学毕业你接不到任何角色，所有到手的荣誉都会被人抢走，身边一个男人都没有，就连你那个可有可无的母亲都不怎么联系你？」
「你确实没见过我，但倘若有人作为交换要走了你的东西呢？」
这多少有点离谱了。
「你该不会真以为我是傻子吧？」
「你当然可以不信，门在那边，慢走不送。」
理智上我明明告诉自己，赶紧走。
但脚就像灌了铅，怎么都挪不动步子。
见我没动，周彻靠近我，「我可以帮你拿回属于你的东西。」
所有交易，必有抵押。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就在我心脏提起的时候，他接茬说道，「一半的出租公寓。」
我：？
周彻耸了耸肩，「剧组提前停工，我就没地方住了。你公寓不是两居室，分我一半。房租就算你新的典当筹码，合不合理？」
都给我整懵了，「之前不是给你转了 2000？」
「还的是上个月欠的。」
好家伙，倘若他真有这么大的本事，还能这么穷真的合理吗？
好像听到了我的吐槽，他扬眉，「有什么不合理，我交易的东西又不是现金，况且我说了，我的能力除非交易，否则不能使用，不然我至于跑到剧组兼职么？」
最后我还是答应了周彻。
临走前，周彻好像突然想到什么，「对了，手机借我。」
拿到我的手机，只见周彻飞速在屏幕上按了几下就还了我。
我看了屏幕。
主页赫然多了个国家反诈 APP。
「留着这个，你这个智商很需要。」
呵呵。
警察来了第一个抓的就是你！
网上的议论声沸沸扬扬，话题主要就是围绕我和周彻。
大家的诉求也很简单。
让我们滚出剧组。
开始我以为张导会听从建议，至少这样能保证剧组的正常拍摄。
没想到我都已经收拾好小包袱准备滚蛋了，张导却突然发了个状态。
「 张某：网传内容皆不属实，散布谣言者也将依法提请诉讼。在这里我谨代表剧组向所有受波及的演职员道歉，并宣布本剧即日起将暂停拍摄，开机时间待定。」
刘芳芳这几年除了刚入行时的那部张导的剧，再也没有其他拿得出手的代表作。
这次她是指望着这次拍张导的剧再红一次的，现在张导说停工她不淡定了。
刘芳芳转发了张导的微博，并且评论，「 宛羽：谢谢大家关心，本人在剧组并未受到任何不工作对待。严厉谴责散布谣言者，坚决听从张导指挥，等待剧组开工。」
我买不起水军，只能自己用小号拼命带节奏：「拿网友当枪使呢呗，见势不对扭头就跑？当初人家被黑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出来发声。」
然后又切了个号，「老白莲花了，说得好像不是因为她才引发这么大舆论似的。」
坐在我旁边的周彻扫了我手机屏一眼，「玩得不错啊。」
「必然，老追星人了，有经验。」
然后皱眉，「我都答应你住我家了，是不是你也得开始做点什么了？」
「不急。」
周彻闭目养神，「时机未到。」
周彻搬进我家了。
他几乎没什么行李，就一个背包。
进门之后背着手巡视一圈，「小是小了点，不过勉强能住。」
我翻了个白眼，「您要是勉强，不住也可以。」
我没有和男生同居的经验，不过好在周彻虽然看着不靠谱，但没什么不良生活习惯。
相处还算和谐。
晚上我正看电视，突然接到了经纪人的电话，上来就是一句，「出事了。」
赶到公司我才知道。
刘芳芳的公司放话，称凡是跟我合作的导演，他们都将不再考虑合作。
经纪人也有些着急，「宛羽是大公司，圈子不会为了你得罪他们，我之前帮你接的几个小角色全都被退回来了。咱就是个小透明，他们公司死磕你干什么，这不是断人活路么？」
经纪人托朋友联系了刘芳芳的团队，「绕了很大一圈人家才答应和我们见面，要是真有什么过节，赶紧趁这个机会说开了。」
我也想正儿八经和刘芳芳见面，我倒是好奇，我跟她到底有什么过节，值得她一直追着我咬。
刘芳芳是亲自来的。
脸上戴着巨大的墨镜。
衣着华丽，手上拎着昂贵的包。
「我是特意来看你的。」
刘芳芳精致的指甲敲了敲桌面，「来看看当年我们的班长，次次都被表扬的光鲜人物，此时是怎么跪在我的面前，求我放你一马的。」
「你是不是有病？我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
「你当然没有，但你的存在就碍了我的眼。我就是想让你体验一下，穷到连泡面都吃不起、怎么努力都出不了头、这辈子只能当个路人甲的感觉。」
刹那间，我好像懂了什么。
站起身盯着她的脸。
「是你？换走我事业的是你。」
「你也知道啥也没有当铺？」刘芳芳先是诧异了一瞬，但随即弯了弯嘴角，「你知道就更好了，没错，就是我。」
我火了，「大学的时候我待你不薄！」
刘芳芳是贫困生，家境不好。那时候我是班长，了解情况后也帮她争取到了很多荣誉。
艺术生普遍家庭条件都不错，班级聚餐难免会选一些比较贵的酒店，也是我偷偷帮刘芳芳垫钱支付的。就算后来她顶替了我的角色，我都没说过刘芳芳一句坏话。
「待我不薄？」
「怎么，以为自己给我点小恩小惠，我就得对你感恩戴德？」
刘芳芳笑了，「就因为你投了个好胎，生在了个有钱的人家，所以你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赢得所有的关注，就可以肆意践踏我们这种靠自己打拼的人的自尊心，我就是看不惯你伪善的作法，我就是要让你体会一切都被夺走的滋味，我要毁掉你的事业，毁掉你的一切。所以我抵押了自己的灵魂，和魔鬼做了交易，就是为了让你体会失败的滋味。」
「你疯了。」
「没错，我是疯了，就是被你们这种人逼疯的！」
刘芳芳面容越来越扭曲，眼底猩红一片，我开始察觉到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往后退了半步，「你的眼……」
「求我啊，只要你求我或许我还能放你一马。否则，我让你在这个圈子无法立足！」
我不断往后退，突然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扭头，居然是周彻。
周彻将我扶正，然后看向刘芳芳，「七年前你以灵魂作抵押，交换了安安的事业运，你可还记得？」
不等刘芳芳回答，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块怀表。
银质的外壳用小篆刻了一个字，「当」。
「你抵押的灵魂，因在限定期限内无法赎回，到了我要收回的时候了。」
刘芳芳慌了，转身想跑，但下一秒周彻低喃了什么咒语，刘芳芳大喊了声「你不能这样对我」之后，便瘫倒在地。
我整个人被吓傻了。
看向周彻，「她、她死了？」
「没有。」
周彻将怀表重新装进口袋，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般说了句，「饿了，给我点份外卖。」
这个场合说这句话，真的合适吗？
9
刘芳芳疯了。
听说每天疯言疯语，也不知道嘟囔些什么。
公司封锁了相关消息，将她冷处理。
张导的剧组通过官博发了条状态，还原了那日在剧组发生的完整视频。
里面的刘芳芳面容尖锐，嘲讽周彻「就是张导身边的一条狗」。
「这真是宛羽？反差太大了吧。她每次采访不都是娇声娇气的，居然也会说这种话。」
「见过本人，就是小太妹，脏话连篇。以前我就好奇，怎么会真有人信了电视里的角色。」
墙倒众人推，大家纷纷爆了此前刘芳芳在剧组霸凌新人、欺压工作人员的视频和信息。
从底层爬到顶端，或许需要几年。
但从顶端坠落地狱，只是一念之间。
大风刮过，「宛羽」这个名字变成了娱乐圈的一个历史，被永远封印。
而在沉浮喧嚣的圈子里，「刘芳芳」三个字甚至没有留下过任何痕迹。
刘芳芳抵押的灵魂被收回，周彻将我的事业也归还给了我。
我也怨过，为什么周彻最初会接受这样的交换。
「我是个当铺老板，只做我觉得划算的生意。」
「即便违背道德？」
「违背道德的不是我，而是那些心怀贪念的人。生命的馈赠都是平等的，你又怎么会知道，失去对你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按照这个理论，小偷偷了我的东西，我还得对他说声感谢呗。
简直是歪理！
事业运好了之后，邀约也接踵而来。
生活好像正常起来了。
但我还惦记着我的爱情。
「我的爱情是不是也被人偷走了，到底是谁，你肯定知道对不对！」
这天我缠着周彻，询问我那逝去的爱情。
周彻瞥了我一眼，「有钱还不够？要爱情干嘛，只会耽误你赚钱的进度。」
我冷笑两声，「你是怕我有对象了之后，耽误你继续在我家蹭吃蹭喝吧。」
刘芳芳都下线了，周彻居然还赖在我家霸占我半个房间。
甚至还离谱的辞掉了导演助理的工作，美其名曰要专心经营当铺生意。
他经营个屁，直播间里面的在线观看人数越来越少，以前还有 18 个，只剩下 4 个了。
他就是赖上我了之后，开始堕落了！
我的日子稍微有点起色，我就接到了一通电话。
「你继父公司经营出了问题，需要一千万资金周转。」
听到熟悉的声音，我整张脸瞬间垮了下来，「我没钱。」
「你没钱？网上天天都是你的新闻，你怎么可能没钱。一千万，下周打到我的账上，否则我就在媒体面前曝光你，说你对自己亲生母亲冷漠相对、见死不救。」
要不是她提醒我都要忘了，自己还有个妈。
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