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衡看向她的眼神,就是在看一个疯子。
柳初姚脑袋嗡嗡作响,视线逐渐模糊,她知道,这是使用能力的后遗症又发作了。
可她不能倒下。
柳初姚抓着叶子衡的胳膊,努力让自己站稳:“我没疯,子衡,你相信我好不好?”
叶子衡看着面前的柳初姚,她脸色苍白,似乎随时都要倒下,和他平常看到的死者家属没什么两样。
人在悲伤的时候,总会否认现实,让自己好受一些。
想到这,叶子衡掰开了柳初姚的手:“你累了。”
柳初姚是累,因为外婆的死,也因为叶子衡不肯相信自己。
她不明白,为什么命运给她开了个这么大的玩笑,特殊能力,父母早逝,如今外婆被人害死,恋人说她是疯子……
似乎所有的不幸,都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柳初姚还想说什么,却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再醒来,柳初姚躺在下图市第一医院的病床上。
半梦半醒间,她看到旁边有个模糊的人影,迷迷糊糊叫了声:“子衡。”
可随着越来越清醒,也认出床边那个人不是叶子衡,而是唐婉。
唐婉一身白大褂,笑意盈盈:“你醒了,是子衡把你送到医院的。我是这里的脑科医生。”
柳初姚脑袋还在隐隐作痛,她强忍着坐起身:“我外婆呢?”
唐婉没回答,反而是说:“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休息,过于激烈的情绪已经影响了你的大脑,你要是再看见你外婆的遗体,只会加重病情。”
柳初姚的眼睫颤了颤,只有她知道,晕倒不是因为情绪,而是使用特殊能力的副作用。
她刚想下床离开,却站都站不稳,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唐婉连忙扶起她:“你还是先养好自己的身体吧,要是实在不放心,就打个电话问子衡,遗体是他在保管。”
柳初姚眼眶泛红,她怎么甘心就这样什么都不做!
她恨不得立刻飞到鉴定室,再次鉴定外婆的死亡原因!
可是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就算拿上了手术刀也操作不了。
柳初姚心急如焚,在医院多待一秒,凶手就多快活一秒。
她能相信的只有叶子衡!
柳初姚毫不犹豫地给叶子衡打了电话:“子衡,你能帮我鉴定一下外婆的……”
“我很忙。”叶子衡冷漠打断了她,紧接着“啪”地挂断了电话。
那一声盲音如鼓槌重重敲在柳初姚心上。
唐婉旁观着这一切,轻声说:“等你好了,子衡会给你办理出院的,好好休息。”
说完就离开了病房。
柳初姚只能被迫待在医院里,一个晚上,却好像度日如年。
第二天早上,她再等不下去,不顾唐婉阻拦立刻办理了出院手续。
不料刚踏出医院,就收到了一条信息。
【尊敬的柳女士,您的外婆胡翠云已经火化,请及时取走骨灰盒。】
柳初姚不敢置信,逐句逐字地又看了一遍,拔腿就去了殡仪馆。
拿到骨灰的那刻,她不得不接受外婆已经被火化的现实。
而能做这件事的,只有叶子衡!
下图市鉴定所。
柳初姚找到叶子衡,声音发颤:“为什么?我不是跟你说了我外婆的死有问题吗?!”
叶子衡一如既往地冷淡,拨开她的手:“你外婆就是突发心脏病,没有问题。”
为什么叶子衡就是不肯相信她?
柳初姚只觉得悲愤要冲破自己的胸腔:“你凭什么……就算你是我的男朋友,你也没权利火化我外婆!”
最后这几个字,柳初姚几乎是吼出来的。
办公室里,同事们的视线齐刷刷地看过来,一脸惊愕。
“叶组长,你和小柳……是男女朋友?”
叶子衡的脸更冷了,看向柳初姚的眼睛几乎能结出霜。
随后转头看了一眼周围的同事:“你们工作都忙完了?”
这话一出,同事们再好奇,也不得不离开。
走廊里顿时只剩下叶子衡和柳初姚。
叶子衡沉着一张脸,不悦斥责:“柳初姚,我们说好不公开的。”
柳初姚悲从中来:“你在意的,只有这件事吗?”
“火化的事……你不该给我个解释吗?”
从收到外婆离世的消息后,叶子衡没有一个关心的电话。
自己晕倒了,他也没有来看过,而自己明明说过外婆的死有问题,他却不管不顾的直接将人送去火化。
现在还来指责自己不该公开恋情……
然而对于她的疑问,叶子衡只说了一句:“火化是每个死者的最后一步,也是他们的最终归宿。人生不能复生,你我都是法医,柳初姚,你要认清现实。”
认清现实。
柳初姚心脏一阵阵紧缩的憋闷。1
以前她最喜欢的就是叶子衡的眼睛,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叶子衡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可自己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关切,看出爱意。
而现在,叶子衡眼中除了冷漠,再无其他。
看着面前的男人,柳初姚只觉得身心俱疲,她没有再说话,抱着骨灰盒转身走出了鉴定所。
叶子衡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一向没什么神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烦躁。
……
柳初姚刚踏出鉴定所,墨点般的雨滴就砸在水泥路上,也砸到了她的身上。
明明来的时候还骄阳似火,现在却一片狂风暴雨。
柳初姚没有停顿,紧紧抱着骨灰盒走进了雨中……
半个小时后,她湿淋淋地回到家。
她抱着骨灰盒坐在沙发上,大脑放空,却又想了很多很多。
小时候她跟外婆说:“等我长大了,就给你买金项链,金手镯。你别羡慕别人,我很快就会长大的。”
外婆掐了掐她的脸蛋:“我不要什么金项链,金手镯,我只要我的乖孙女健健康康,平安长大,过上安稳幸福的日子。”
踏进鉴定所的那一天,柳初姚找到了自己的“安稳”。
和叶子衡交往的那一天,她坚信叶子衡是那个对的人,是那个“幸福”。
可现在,柳初姚不确定了。
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冰冷的气息。
她紧紧环抱着自己,想要汲取可怜的温暖,却是徒劳,反倒是脑袋开始发昏,发胀,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一般,疼的她浑身冒冷汗。
柳初姚强撑着翻出止痛药吞下,却一直也没有好转,最后只好打车去医院。
下图市第一医院,脑科。
医生看着刚拿到的片子,面色沉重。
柳初姚坐在他对面,不安地开口:“医生,我的病……很严重吗?”
医生放下片子,重重叹了口气:“柳小姐,你的大脑受到很严重的损伤,再过两个月,你会忘掉以前的记忆。”
“而且损害原因不明,没法治疗,不可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