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台塔台，北航328，请求盲降。”
“北航328，地面风52度，5米每秒，02跑道，许可降落。”
一阵飞机声呼啸而过，响彻蓝天。
紧接而来的，是一阵引擎失效的震耳欲聋声响。
砰！！
“不……”
宋清妍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大口呼吸。
额头的冷汗簌簌直落，窗外的月光照应得她脸色愈发苍白。
自己又做噩梦了。
她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凌晨三点半。
想起刚才的梦，宋清妍蜷起腿靠坐在床头，拨出了一个熟稔于心的号码。
短暂嘟声过后，电话接通。
“回来了吗？”她的嗓音还带着一丝梦魇后的心有余悸。
“刚落地。”顾言风嗓音冷清。
宋清妍悬着的心落了下来，吁了口气。
她刚要说点什么，顾言风的声音再次传来。
“宋机长以后别做这种掐时踩点的事，惹人烦。”字里行间满是薄凉。
宋清妍愣住：“我只是刚做了个梦，担心你……”
“我不需要。”
顾言风冷冷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看着‘通话结束’几个字，宋清妍的心脏像被什么撞了一下，闷得生疼。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关心在顾言风眼中成了如洪水猛兽一般的存在？
宋清妍拿起床头柜上的婚纱照，拂过照片上男人棱角分明的五官，心底涩意泛滥。
她寂寥坐到天亮，一夜无眠。
第二天，宋清妍换上机长专属的白色制服，调整划着四条横杠的肩章，出了门。
身为北岭机场唯一的女机长，她身上承载的期望和责任比一般人都要多。
机坪。
宋清妍穿上反光背心做飞行前的机外检查，再和副机长共同检查驾驶舱的基本设备，确认无异后向塔台申请放行许口。
“北航528呼叫塔台。”
“请讲。”
“528准备就绪，请求起飞。”
“收到，03跑道，许可起飞。”
宋清妍关闭无线麦，沉着平稳地拉动操纵杆，带领飞机缓缓上升。
夜幕降临。
宋清妍结束飞行回家，脸上带着一抹疲劳的倦意。
开了灯，她看到顾言风在家，似乎专程在等她回。
“你今天没任务？”
宋清妍的问话刚一出口就觉得不妥，毕竟顾言风才刚结束一个十几小时的国际航班，不会这么快再有飞行任务。
顾言风淡淡扫了她一眼，将桌上的文件往前推了推：“签了。”
宋清妍放下登机箱，拿起来看了看，是一份财产分割协议。
她脸色有些发白：“你飞一趟普罗旺斯就给我一次协议，为什么？”
顾言风垂着眼帘，嗓音是惯常的寡淡。
“这是最后一次。”
宋清妍身侧的手微微蜷紧：“给我一个理由。”
顾言风狭长双眸看向她：“没有理由。”
字字如刀刃，狠狠劈人心。
顾言风说完，起身去了浴室，不一会儿便传来了哗啦的水声。
宋清妍站在原地，许久都没能从他那一句‘没有理由’回过神。
交往五年，结婚三年，整整八年时光，换来的竟然是他的这四个字。
那几个字如倒刺般钻进了她的血肉，无法拔出，只有疼痛在一点点蔓延到全身。
看着顾言风脱在脏衣篓内的衬衫，宋清妍拾起来准备放至洗衣机，一张纸条掉落了出来。
她捡起来一看，呼吸紧滞。
是DR限量款钻戒的发票，购买时间是今天。
顾言风给谁买的钻戒？
顿时，宋清妍觉得胸口被压了一块巨石，让她喘不过气。
浴室门开，腾腾热气一贯而出。
顾言风系着浴巾走出来，看到宋清妍手中拿着的发票，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这是什么。”宋清妍喉咙像卡了鱼刺，艰难问道。
顾言风眼皮未抬：“跟你没关系。”
看着顾言风进侧卧的身影，宋清妍眼底染上一抹痛色。
纵使知道他们的婚姻已经走到尽头，但她从未想过会是这样一种难堪局面。
宋清妍坐在床上，看着空荡荡的双人床另一边，不由得蜷缩着抱紧了双膝。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舒缓淤堵的心。
又是一夜无眠。
北岭机场。
宋清妍今天没有飞行任务，在办公室与各机组召开会议，了解近期飞行动态。
散会后，一行人在休息室喝茶。
“若绯，这钻戒好漂亮啊，你是好事将近吗？”几个空姐笑嘻嘻地围着乘务长许若绯。
宋清妍转眸看去，许若绯无名指上戴着的钻戒在阳光下发出耀眼光芒。
她愣住，这是DR的限量款钻戒。
联想到昨天自己看到的那张发票，宋清妍心情一阵恍惚。
许若绯抬起白皙手指任由大家打量，笑得明媚：“是呀，到时候请你们喝喜酒。”
一个圆脸空姐八卦问道：“是和顾言风吗？你们可是机场公认的黄金搭档。”
她话音一落，旁边的人纷纷附和。
许若绯笑着摆手：“不要乱说。”
不知为何，宋清妍总觉得许若绯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有所停顿。
一时间，好像所有的谜团都连成了一条清晰的线。
听着许若绯和众人的欢声笑语，宋清妍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
她心底的酸涩涌了上来，默默起身去天台散心，没想到顾言风也在。
宋清妍深知自己现在情绪不够冷静，不想看到他。
她转身要走，顾言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协议签字了吗？”
宋清妍平静开口：“没有。”
“大家都是成年人，别耽误时间。”顾言风沉声说道。
宋清妍觉得他话里有话，想起那钻戒刺目的光，她忍不住说道：“我八年青春都耗费给了你，凭什么现在退出？”
顾言风拧眉看着她：“你到底想怎样？”
“我不是圣母，做不到心甘情愿。”宋清妍一字一顿道，转身离开。
顾言风看着她的背影，眸底暗潮翻滚。
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响起，许若绯走了过来。
“大家都说戒指好看。”她笑着说道。
顾言风神色淡淡：“嗯。”
许若绯对他的冷淡神情不以为然，依旧笑得甜美：“下次什么时候飞普罗旺斯，我提前调班。”
顾言风蹙眉：“你还要去。”
许若绯点了点头：“我跟他说好的，婚礼要在薰衣草花海中举办。”
顾言风下颚角的线条紧绷了几分：“有些事，适可而止。”
许若绯愣了愣，脸上的浅笑逐渐消失：“你答应过他的，难道要反悔吗？”
顾言风身形一僵。
良久，他沉声道：“下星期飞。”
许若绯继续露出标志的空姐笑：“好。”
晚上。
宋清妍回家，屋子里一片冷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