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机械的站直身子,麻木回答:“记得。”
凤倾宁点了点头,带着人上了车。
饭店里。
一看到独孤澜,季父季母就露出开心的笑容。
“颜颜,快过来,和阿姨坐。”季母拉着独孤澜在身边坐下,握着她的手关切着她的身体。
独孤澜乖巧的回答着,气氛轻松。
直到季母话头一转:“两个孩子也不小了,是时候该定下来了,就算不结婚,订婚也可以。颜颜,你觉得怎么样?”
被提及名字,独孤澜忍不住颤了一下身子。
她一抬头就对上了凤倾宁的目光。
那双黝黑的瞳孔里收敛了所有情绪,像是一潭冰泉,让人不敢直视。
独孤澜知道他在等自己的拒绝,可是事在清欢发,她却无论如何都开不了那个口。
一旦说出来,她和他的缘分就到此为止了!
独孤澜感觉自己的手在抖,嘴在抖,心在抖。
这时,只听凤倾宁喊了一声:“独孤澜。”
独孤澜眼睫一抖,随后闭紧了眼:“我不想嫁。”
两个孩子都不愿意,双方父母也都不好再说什么,也再没提这件事。
一直到饭局结束,独孤澜和凤倾宁之间再没有任何交流。
直到凤倾宁被季母命令送独孤澜回家。
独孤澜再三拒绝无果后,只能顺从。
按照惯例坐上他的副驾驶,关上门的一刹那,她就后悔了。
车里有一股很浓郁的香水味,和那天在乔雨欣身上闻到的一模一样。
以前,凤倾宁知道她对异味敏感,从不让其他人坐副驾驶,自然也不会有别人的味道。
但如今他遇见了乔雨欣,也收回了对自己的特殊。
独孤澜呼吸有些困难,她按下车窗,任由冷风灌入车内,将属于别人的气息吹散。
“今天麻烦你了。”凤倾宁突然开口。
独孤澜感觉自己好不容易平息的情绪,破开了一个小口。
她转头看向凤倾宁,车窗外透进来的霓虹光映在他侧脸上,勾勒着分明的轮廓。
恍惚间,独孤澜听到自己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不确定。”凤倾宁微微蹙眉,“我爸妈对雨欣的态度你也知道,希望今天之后他们能想通。”
闻言,独孤澜眼神黯了黯,心底蔓延而来黄连般的涩苦。
“你很爱乔雨欣吗?”
凤倾宁一愣,随即点头:“她给我的人生增添了很多色彩,遇见她之前,我从来不知道一个女孩子可以活的那么自由,那么热烈。”
独孤澜立刻明了,自己身体不好,为了照温她,凤倾宁几乎没有私交。
她就像一条锁链,将凤倾宁锁在了一片空间里。
而现在,乔雨欣强势的砍断了锁链,带给了凤倾宁应得的自由。
他本身也是个怀揣着梦想的男人,为了她选择了医学,从此止步不前,已经足够了。
独孤澜侧头去看男人的面容,眼神描着他的鼻梁和薄唇。
许久后,她沙哑开口:“答应我一件事吧。”
凤倾宁疑惑挑眉:“什么?”
独孤澜强撑起一抹笑:“你结婚的时候不要邀请我,我不会去。”
凤倾宁脸色微变:“为什么?”
独孤澜却不再说话,逼自己放手,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最大限度。
独孤澜没有勇气亲眼看着他在神圣的婚礼殿堂,和别人许下一生的承诺。
她看着窗外的夜景,眼中只有反射的灯光。
这样的她,让凤倾宁有点陌生,想要问清楚的话在唇畔打了个转,最后还是咽下。
“随你。”
闻言,独孤澜呼吸顿了顿,随后轻轻“嗯”了声。
她头靠着车门,视线随着窗外倒退的风景闪烁。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夏家大门口。
独孤澜率先打开安全带,一言不发地下了车。
凤倾宁透过降下的车窗望着她的背影,突然生出了一种错觉。
好像这个自己从小照温到大的小姑娘,要从此消失了!
这个可能令他有些不舒服,下意识将人叫住:“独孤澜。”
闻声,独孤澜慢慢转身回望。
凤倾宁张了张嘴,最后只说出一句:“早点休息。”
独孤澜点点头,旋即继续往前走,推门进了家。
……
因为独孤澜不愿意离开,夏父夏母出国的事也暂时搁置。
接下来的几天,她也再没见过凤倾宁。
如果不是隔壁别墅他的房间晚上还会亮灯,她都以为凤倾宁已经离开了这里。
直至这天,季母突然找上门来:“颜颜,你知道知行去哪儿了吗?他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也不接我的电话,你能替阿姨打个电话问问吗?”
独孤澜以为凤倾宁也不会接自己的电话,但出乎意料的是电话下一秒就接通了。
“怎么了?”凤倾宁声音低沉。
“我听说你很久没回家了,你现在在哪里?”
电话那边沉默了许久,才给出答案:“雨欣出车祸了,我在第一医院照温她。”
坐在独孤澜身旁的季母听闻,直接起身冲了出去。
独孤澜有些不放心,匆匆告知了季母过去的事,便挂断了电话追了上去。
可她身子弱,根本追不上季母。
等抵达病房的时候,里面已经吵起来了。
“我和你说明白了!我绝不同意你们在一起。这个女人永远都别想进季家!”季母大声吼着,走廊里全是她的声音,“你要是想娶她进门,除非我死!”
扔下这话,季母气冲冲的离去。
独孤澜站在病房门口,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就在这时,凤倾宁抬头看来,冰冷的眼神好像利刺扎在了独孤澜的心上。
独孤澜呼吸一滞:“知行……”
“你故意的。”凤倾宁的语气那么笃定。
独孤澜慌了一瞬,想要解释:“不是……”
然而话没说完,就听凤倾宁诘声质问:“独孤澜,分开我和雨欣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你现在怎么变成了这样,让人生厌。”
凤倾宁……讨厌她!
独孤澜如遭雷击。
病房内,凤倾宁回身轻轻搂住了乔雨欣,温声许下承诺:“不要担心,我会处理好。”
二人对视间,眼中只有彼此。
独孤澜看得越真切,心越痛如刀绞。
她再也看不下去,麻木转身,一步也不敢停的离开了这个地方。
早夏的暖风吹不暖手脚。
独孤澜走在路边,连时间都忘却了,直到她觉得眼前模糊才意识到自己发了烧。
她颤着手拿出手机,通讯录上第一个名字就是“A知行”。
独孤澜看着这个名字许久,然后慢慢往下滑……
“颜颜?”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2
独孤澜抬头一看,发现正是季贺钧:“季大哥。”
季贺钧见她脸色不好,神情凝重:“上车,我送你去医院。”
独孤澜却按住了他的手:“不,不去医院!”
她怕回去再遇到凤倾宁,她已经没有力气再逃,再强装无事。
“回家,贺钧哥,我想回家!”
说完这句话时,独孤澜呼吸都费力了不少。
季贺钧感受着她紧抓着自己胳膊不断用力的手,最终还是随了她的愿。
“好,我带你回家。”
听到这个答案,独孤澜卸了力,任由他将自己扶上车。
车子一路朝夏家驶去。
因为难受,独孤澜缩在副驾驶小小一团,尤为单薄。
季贺钧看着,再想到凤倾宁最近做的那些事,犹豫了几次还是开口:“颜颜,知行他……”
“季大哥。”独孤澜打断了他后续的话,“我有些累,想睡了。麻烦你到家的时候,叫我一声。”
闻言,季贺钧不好再说什么。
一路上,季贺钧的车都开的很稳。
独孤澜却还是没能睡着,她死死咬着牙,将浑身上下那股发烧引起的酸痛感都咽回肚子里。
直到下车,回到卧室。
独孤澜吃了退烧药,就将自己埋进被子里。
她以为这样就能扛过去,却没想到后半夜,却烧的更严重了。
独孤澜仿佛置身一个火笼里,四面八方的火舌朝她汹涌而来。
更难受的,是胸口肺里的痒痛感,她趴在床畔,一声一声撕心裂肺的咳着。
血,一汩一汩从唇边涌出,滴落在地板上,洇湿一摊更为深重的红。
独孤澜下意识想要去擦干净,可除了染红指尖外,什么都改变不了。
疼痛席卷着昏胀来时,她抬手去摸手机。
可手指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手机砸在地板上,发出“砰”的一声。
独孤澜想要去捡,整个人从床上栽了下去——
浑噩间,她只看到卧室门被人推开,最后印进眼里的,是父母焦急的面容……
独孤澜这一昏迷,就是一天一夜。
再醒来,她等到的,是一张病危通知书!
手术时间定在了明天早上9点。
病房里,气氛沉重。
独孤澜一身蓝白条病号服躺在床上,面无血色。
夏家季家两家人都在,唯独少了凤倾宁。
季贺钧清楚的瞧见独孤澜刚刚寻觅落空后的黯然视线,心疼不已:“颜颜,知行就在楼下病房,我现在就去把他带过来。”
说着,他就往外走。
独孤澜却阻止了他:“算了吧。”
她清楚,他在照独孤澜雨欣。
“可你……”季贺钧还想要再说,但对上独孤澜死寂的眼神后,突然失声。
独孤澜却好像不觉,自温自的说:“他照温了我那么多年,没必要这个时候还去打扰。”
她话说的疏离,病房里其他人听着,却有些眼热。
都是成年人,他们怎么会看不出独孤澜对凤倾宁的喜欢,也是因为这样,他们这些年明里暗里想要促成他们两个。
却没想到……
季母叹了口气,伸手替独孤澜挽了挽因为冷汗黏在额头的碎发:“颜颜不想见就不见,等手术成功了,阿姨再给你介绍其他更好的人!”
独孤澜点了点头。
但在场的人都清楚,手术成功,只是没有任何证明的假设。
这晚,两家人陪了独孤澜很久,才被她劝说着离开。8
随着门关,病房恢复了寂静。
只有簌簌的风声从敞开的窗飘进来。
“知行就在楼下病房,我现在就去把他带过来。”
季贺钧的话突然回响在耳畔。
风动,幡动,亦或心动。
此刻,独孤澜突然好像再看一看他,毕竟就连她自己都不确定,这会不会是最后一面……
心随意起,她拔掉吊针,扶着墙,一步一步朝着乔雨欣的病房而去。
离开止痛药的身体,每走一步,都是刻入骨髓的疼。
独孤澜每走一段路,都要停下来歇好久。
不知道是第几次拒绝护士的帮忙,她终于来到了乔雨欣的病房外。
透过门窗,独孤澜清晰的瞧见凤倾宁脸上的温柔笑意。
曾几何时,自己也得到过。
失神依誮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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