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江予珩才刚朝童幼宜走了一步。
慕老爷子一个鲤鱼打挺,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嘘——”他比着手势,压低声音挥赶江予珩,“出去,出去,尧尧照顾了我一晚上,累着了,出去……”
江予珩怔愣。
照顾了……一晚上吗?
他看向陪护床上熟睡的童幼宜,她半张脸都藏在被子里,只看得到浓密的睫毛覆在雪白的肌肤上。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江予珩走出病房,竟有点失魂落魄。
昨晚上的女人,真不是她吗?
“予珩,你过来了?”慕老夫人正巧和他遇上,“正好,奶奶有点事情要和你聊。”
老太太把江予珩叫到一个僻静之处。
“予珩,你和尧尧的事情,就算了吧。”慕老夫人开门见山。
她观察着江予珩的神色,见他意外没有任何反应,于是放心大胆的说下去。
“要说孙媳妇,我自然最中意的就是尧尧,自己看着长大的姑娘,这么多年感情做不得假,嫁出去又怕她受委屈,一直就想把她留在江家,可惜……”
“予珩,你是江家唯一的儿子,你有给家族传宗接代的义务。但尧尧现在这样子……”
慕老夫人停住不说了。
“奶奶真有你说的那么喜欢她,爱护她?”江予珩真等到她不言不语了,才开口。
“那为什么你会纵容王姨当众揭露她的事?”
“我……”
“如果她是你的亲孙女,你还会容许这种事发生吗?”全家上下,过去只有慕老夫人能得江予珩一个温言细语。
可是现在,这样温和的口吻,却说着让慕老夫人无地自容的话。
“予珩,奶奶是知道你放不下尧尧,奶奶知道这样做有些过分,可是……”
“你以为你这样做,我就能放下?”江予珩打断她,“奶奶,王姨下午就见过你,你明明可以在小范围内处理这件事,可是你让殷家、俞家都参与进来。你考虑过会对她造成什么影响?”
“你责怪我,我无话可说,”慕老夫人哀求,“可是予珩,你和尧尧,真的不行,算奶奶求你了……你也知道你爷爷很固执,如果你不放弃的话……”
“我也很固执。”江予珩生硬地落下这句话。
慕老夫人气到口不择言,“你是固执,你这些年一直固执的伤害尧尧!你怎么对她的,你以为我们都没看到吗?留着她伤害她,这样你就如意了?”
“明明你比我们都还要介意她和俞子舜之间的事,却又不肯放手,你这样折磨彼此有什么意义?”
慕老夫人放话,“总而言之,你们的事我不同意!想和她在一起,等我这把老骨头下地府再说!”
奶奶的态度如此坚决,江予珩也不同她再说什么,他冷漠地点头,“我知道了。”
但是转眼,他就通知魏宏过来。
魏宏在医院的顶楼见到了江予珩。
他两股颤颤,声音扯着波浪线,“沉爷,您、您别想不开啊……”
江予珩坐在医院顶楼外栏杆的平台上,双脚彻底悬空,眺着远方。
周身萦绕着,一股死气。
魏宏没等他说话,已经求爹爹告奶奶起来,“沉爷,就算是童小姐不要您了,您也不要寻短见啊……”
他没哭完。
江予珩翻身从栏杆外跳了回来。
“给我安排一台手术。”
“什么?”魏宏忙擦眼泪,“谁做手术?”
“我。”
……
童幼宜到老爷子那里,只补了两三个小时的觉,然后起来联系了俞子舜,约在离医院不远的一家咖啡厅见面。
只是到了咖啡厅,不见俞子舜,却看到俞夫人坐在那里。
“幼宜,你和子舜之间的事,是你受委屈了。”
俞夫人也不绕弯子,开口就是,“我们两家是旧识了,按道理你家里发生那种事,我和子舜爸爸作为朋友,或多或少都应该照顾你一点。”
她笑得倒是满怀歉意,“只是江家把你接过去,不准我们插手,所以这些年,也就……”
她说着就责怪俞子舜,“子舜也是,当初发生那样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呢,要是我和子舜爸爸知道,孩子,无论如何都会留下来的,绝不会让你受到那样的伤害。”
她用可惜的目光看了一眼童幼宜的肚子。
童幼宜没有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