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目的探讨戒酒互助会（alcoholics anonymous，AA）网络视频会对酒精依赖患者复饮的影响。

方法纳入2020年3月至2022年3月，在河北医科大学第一医院精神卫生中心住院戒酒后出院的酒精依赖患者，随机分为AA组和非AA组，AA组进行12个月的AA远程干预，每周参与1次AA网络视频会议，非AA组不做任何干预。基线时评估受试者饮酒年限、成瘾年限等一般状况以及焦虑抑郁症状的严重程度，入组后12个月时医生采用电话或微信等方式与受试者和家属进行沟通和评估，评估受试者焦虑抑郁情绪变化、复饮情况、出院后戒酒时间等。

结果纳入80例受试者，其中AA组32例，非AA组48例。AA组的戒酒持续时间中位数及四分位数为7.5（3.0, 12.0）个月，而非AA组的戒酒持续时间中位数及四分位数为1.0（0.3, 5.0）个月，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1）。多因素logistic回归分析显示，非AA组复饮的风险是AA组的14.85倍（OR=14.85，95%CI：2.33~94.57）。

结论采用AA网络视频会这种远程治疗的方式，能使酒精依赖患者保持戒酒的时间显著延长，复饮风险降低。

关键词 

酒精依赖；戒酒互助会；网络视频会；远程干预；复饮；焦虑；抑郁

酒精依赖是一种慢性复发性脑病，高复发率是酒精依赖临床治疗中面临的重大挑战。关于中国酒精依赖患者出院后复发率的研究显示，在6~24个月的随访期内复饮率为53.3%，因此预防复发非常重要^[1-2]。戒酒互助会（alcoholics anonymous，AA）是一个国际的戒酒组织，通过互助团体提供情感支持帮助参与者戒酒^[3]。已有研究显示AA能够有效降低酒精依赖的复饮率^[4]，并维持戒酒疗效^[5]。随着数字信息技术的发展，网络交流越来越普遍，远程医疗得以实现^[6]。网络视频会议交流简便易行，将其用于AA可减少酒精依赖患者的病耻感和污名化现象，便于患者讲述真实的内心体验。既往研究多从面对面AA会议及其他社会心理因素探讨酒精依赖的复饮问题^[7-10]，鲜有关于AA网络视频会与复饮危险因素的研究。本研究旨在探讨参加AA网络视频会对酒精依赖患者复饮的影响。

1 对象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 纳入2020年3月至2022年3月在河北医科大学第一医院精神卫生中心治疗的酒精依赖患者。纳入标准：①由2位经过培训的精神科副高级职称医师评估，诊断符合《国际疾病与相关健康问题统计分类第10版》（International Statistical Classification of Diseases and Related Health Problems, 10th version, ICD-10）酒精依赖诊断标准，密歇根酒精依赖调查表（Michigan alcoholism screening test，MAST）评分≥5分；②年龄18~60岁；③经过系统替代脱瘾治疗后无明显戒断症状，系统脱瘾治疗为地西泮剂量20~30 mg/d，疗程1~3周。排除标准：①未完成系统治疗，自动出院者；②合并韦尼克脑病或科萨科夫综合征等严重认知功能损害者；③合并精神分裂症、双相障碍、抑郁发作、焦虑障碍等其他精神障碍者。脱落标准：AA组干预12个月内参会次数<40次者视为脱落。入组受试者共101例，使用随机数字表法将入组的受试者随机分为AA组（系统进行AA干预）50例和非AA组（不给予任何干预）51例。入组患者或家属签署知情同意书。本研究通过我院伦理委员会审批（批号：20220597）。

1.2 入组与随访评估 在入组时收集所有受试者的一般人口学信息，包括年龄、受教育年限、是否吸烟及居住状况等。使用自制问卷调查受试者的饮酒年限、日均饮酒量、住院戒酒次数等。使用汉密尔顿焦虑量表（Hamilton anxiety scale，HAMA）、汉密尔顿抑郁量表（Hamilton depression scale，HAMD）评估入组前有无焦虑抑郁情绪。本研究界定HAMA评分≥7分即存在焦虑情绪，HAMD评分≥8分即存在抑郁情绪^[11-12]。

在入组12个月（50次线上会）后进行随访，由于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等原因受试者无法来院随访，故采取电话或微信方式随访。随访内容包括是否复饮、复饮的时间、参加AA网络视频会次数等，并使用焦虑自评量表（self-rating anxiety scale，SAS）、抑郁自评量表（self-rating depression scale，SDS）由受试者自评焦虑抑郁情绪。本研究界定SAS标准分≥50分即存在焦虑情绪，SDS评分≥53分即存在抑郁情绪^[13-14]。为了保证评估的真实性，上述问题由受试者家属进行确认。

1.3 干预过程

1.3.1 AA网络视频会的内容 向受试者宣教AA相关知识，引导受试者阅读AA的书籍，介绍AA互助会职能，指导受试者按照AA小组会议流程自愿参加AA网络视频会活动，帮助受试者领悟AA的12个步骤，宣读资料、谈体会、总结发言。

1.3.2 AA网络视频会时间及频率 每周六上午10:00由护士和医师负责组织AA网络视频会活动，每周举行1次（除外春节、国庆节假期），每次1~2 h，12个月干预期内总共举行50次线上会议。

1.3.3 AA网络视频会详细流程 ①建立AA社交软件（微信）群，参与者以匿名方式入会，减少病耻感，以利于参与者发言、谈体会、互相鼓励、传递正能量。②由医护人员指导受试者使用钉钉或腾讯会议等软件参会，每次会议前用微信或电话通知受试者，并记录受试者线上参加的次数等内容。③每次活动有1名主持人，主持人为成功戒酒的患者，志愿义务服务于AA工作，并致力于帮助更多的戒酒者脱离酒瘾。主持人负责活动的讨论内容和进度。④讨论时由1名或多名参与者针对戒酒的某个主题自由发言，与其他人彼此分享嗜酒的经历及戒酒的经验，以及戒酒过程遇到的问题，为参与者互相提供心理支持。⑤每名发言者第一句都要说“我是某某某（使用化名，非真实姓名），我是一名酒瘾者”，不断重复这句话以时刻提醒自己存在酒瘾问题并随时都有复饮的可能。⑥每名参与者均保持戒酒者匿名的形式。⑦每次会议人数控制在20~30人，发言人数控制在20人，保证会议质量。

1.3.4 AA的内涵和12个步骤 AA的宗旨是“只有酒瘾者才能帮助酒瘾者”。为了防止复饮，酒瘾者需要把戒酒的经验传递给另外一位酒瘾者，即一位酒瘾者与另一位酒瘾者共同交流经验，互相勉励，对自我控制复饮非常有益^[15]。张旭兰等^[16]的研究显示，AA治疗对降低酒精依赖的复饮率有明显效果。AA对戒酒提出了具体的12个步骤：第一、二、三项内容主要是承认、接受自己由酒精带来的问题；第四、五、六项主要强调自我内省；第八、九项要求弥补过去饮酒造成的后果；第十、十一、十二项是长期坚持戒酒和实践。AA及12个步骤是一个完整的酒精依赖康复计划^[17]。

1.4 统计学方法 采用IBM SPSS Statistics 27.0对数据进行统计学分析。饮酒年限、成瘾时间、戒酒时间不符合正态分布，采用中位数（下四分位数，上四分位数）描述，组间比较采用Mann-Whitney U检验；年龄等正态分布的数据用均数±标准差（±s）描述，组间比较用独立样本t检验；婚姻、学历、住院次数等计数资料采用例数（百分数）描述，采用χ²检验比较两组间差异。最后以是否复饮作为因变量，影响复饮的因素作为自变量，采用logistic回归分析复饮的影响因素，变量筛选采用向后剔除法。检验水准α=0.05。

2 结果

2.1 一般资料 AA组入组50例受试者，18例因为参会次数<40次而脱落，最终32例纳入分析；非AA组入组51例受试者，失访3例，最终48例纳入分析。AA组与非AA组患者在年龄、婚姻状况、学历、职业、吸烟、日均饮酒量、饮酒年限、成瘾年限等方面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1。

表1   两组受试者一般资料Tab.1   General information of two groups

2.2 干预后饮酒行为比较 干预后，AA组有主动求助意愿（χ²=15.52，P<0.01）和承认自己是酒瘾患者（χ²=5.21，P=0.02）的比例高于非AA组。AA组中复饮的患者比例低于非AA组（χ²=8.82，P<0.01），AA组戒酒时间长于非AA组（Z=291.50，P<0.01）。见表2。

表2   两组干预后饮酒行为的比较Tab.2   Comparison of drinking behavior between two groups after intervention

1）与非AA组比较，经χ²检验，P<0.05；2）与非AA组比较，经Mann-Whitney U检验，P<0.01。

2.3 焦虑抑郁情绪比较 在基线时两组存在焦虑情绪（χ²=1.88，P=0.17）、抑郁情绪（χ²=1.98，P=0.16）受试者的比例无统计学差异。干预后，AA组存在焦虑情绪（χ²=25.41，P<0.01）、抑郁情绪（χ²=22.50，P<0.01）者少于非AA组。见表3。

表3   两组干预前后焦虑抑郁情绪的比较Tab.3   Comparison of anxiety and depression between two groups before and after intervention

1）与非AA组比较，经χ²检验，P<0.01。

2.4 复饮相关因素分析 多因素logistic回归分析显示，AA干预与酒精依赖患者复饮相关联（以AA组为参照，非AA组OR=14.85）。将成瘾年限/饮酒年限比值作为自变量分析，结果发现，成瘾年限占饮酒年限一半以上（比值≥0.5）与复饮相关联（OR=23.10）。见表4。

表4   复饮因素的logistic回归分析Tab.4   Logistic regression analysis of factors associated with relapse to drinking

3 讨论

AA又名匿名者戒酒互助会，是由成功戒酒者组成的同舟共济的团体，在AA内患者通过面对面的小组会议分享戒酒的经验，给予彼此力量和希望，互相启发和帮助酒精依赖患者的共同问题，使酒精依赖患者获得全面康复。AA小组会议类似于团体的自我心理调节治疗，成员之间互相接纳，在富有感情的氛围中讨论酒瘾对个人、家庭和社会造成的影响。AA是一个完整的康复计划，通过与成员的交互作用，促使个体不断学习，完善酒精依赖康复的12个步骤，重新认识自我，承诺自我，目的是帮助酒精依赖患者从中获取成功戒酒的方法^[18-19]。AA会议主要形式是面对面现场会，随着科技的发展，越来越多的成员开始参加线上会议，AA网络视频会的可行性与方便性使其得到了更多人的支持^[20]。在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期间，酒精依赖患者饮酒的心理渴求不断增加，AA线上会议对预防复饮起到了重要作用^[21-22]。

本研究显示，定期参加AA网络视频会，能显著延长戒酒时间，戒酒维持时间明显高于未参加AA的患者，且非AA组的受试者复饮风险是AA组的14.85倍。张伟等^[23]研究显示，AA可有效改善酒精依赖患者负性情绪和心理渴求程度，保持患者戒酒动机强度，明显降低患者的复饮率。本研究结果与上述研究结果一致。如果进行AA现场会，可能受到地域、天气和现实条件等因素影响，选择网络视频会，具有参与方便性、灵活性、积极性、低成本等优势^[24-25]。本文研究结果显示，参加AA组的受试者戒酒时间、焦虑抑郁情绪明显好于非AA组。

KORLAKUNTA等^[26]研究显示，首次饮酒时间、酒精依赖年龄、依赖持续时间与复饮有显著关系。本研究也发现成瘾年限与饮酒年限比值越高，复饮比例越高。本研究另外发现，愿意参加并接受AA会议的患者，认可并觉察自己有“酒瘾”问题者和寻求帮助的比例明显高于非AA组。可见充分认识酒精依赖及其危害是AA组患者能坚持更长戒酒时间的因素之一。

酒精依赖是一种慢性疾病，患者后期的心理康复需要更长时间，甚至需要终身自我管理^[27]。酒精依赖患者治疗后的长期管理是降低复饮率的关键，参加戒酒互助会可显著降低复饮率^[28]，提高患者的生活质量，并节省大量的医疗资源^[29]。

综上，本研究表明AA网络视频会这种远程干预的方式，能使酒精依赖患者保持戒酒的时间显著延长，复饮风险降低。本研究也有一定局限性需在未来改进：①样本量较小；②没有纳入女性患者，无法说明酒精依赖的性别间差异；③开展研究正值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期间，未能采用他评方法进行随访，可能对随访结果造成影响，尤其是焦虑抑郁情绪的评估；④能参与40次及以上会议者的依从性可能本来就相对较高，因此可能存在一定的选择偏倚；⑤未能与AA现场会对比研究。此外，积极参加AA的远期效果，需要持续性的随访观察，未来将增加随访次数和时间，进一步验证上述研究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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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I：10.3969/j.issn.1002-0152.2024.011.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