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为是谁？恐怕这个问题，最有权作答的是现年75岁的华为总裁任正非。

一部纪录短片

最近，BBC StoryWorks与华为合作拍摄了一系列纪录短片《华为是谁》，将华为置于中国改革开放的宏观大背景下，再现华为的成长历程。

这几乎是一部半官方化的纪录片。在第一集《白手起家》中，除了任正非本人出镜，还曝光了其幼年时的家庭合影，以及青年时在军队做技术员时留下的珍贵照片。这些资料属于个人隐私，非任正非首肯，几乎不可能在公众曝光。第一集视频中，介绍了任正非创立华为之前的艰苦条件。任正非介绍道：“小时候家里做饭能放盐就是条件不错的体现，当时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此后1974年，任正非到辽化参军，分配到实验室，做仪表专业技术员，当时要研发空气压力天平，在没有图纸、样机甚至谁都没见过的条件下，任正非成功研发出空气压力天平。

随后，任正非44岁创业，注册公司需要21000元，任正非找了几个人集资，最后其他人都退出了。一开始是做代理商，但是销量上涨后，供应商突然不供货了，逼得华为必须要自己研发通信产品。值得一提的是，华为战略研究院院长徐文伟在纪录片中提及，任正非在创业早期已经向员工抛出愿景——“三分天下有其一”。但在公司还很小的情况，员工们只是听一听，并没有真的相信。

寥寥数笔，勾勒出一个少年贫穷、青年专研、中年创业的技术路线企业家。没有人生来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包括任正非，包括华为，在影视化语言中，这叫塑造人物，观众是谁呢？除了熟悉、了解甚至天然带着几分喜爱华为的中国消费者，最主要的还是面向海外观众。纪录片采取的是英语叙事，播出平台是国际主流媒体BBC。这是否可以理解为，以任正非为代表的中国企业家开始尝试以一种更心平气和方式、以企业家姿态和形象与西方对话？纪录片是一条好路子，它以不动声色、静水深流的方式，展现出企业家们的痛与梦、过去和未来。

老企业家一改低调

事实上，这不是任正非第一次以非正式采访的方式面对镜头。

2018年，任正非的小女儿参加了西方社会最受瞩目的社交活动之一“巴黎名媛舞会”，这场舞会参加门槛非常高，且每年只有25个名额，对家世、学历、才艺、颜值等都有严格的要求。据说，特朗普的女儿伊万卡和蒂芙尼就都曾被舞会拒之门外。任正非对女儿的这一决定相当支持，为了迁就舞会的传统，还改变了自己一贯低调的作风，在深圳家中拍摄了一张全家福。这让女儿十分诧异，因为之前这种拍摄要求，任正非一般会躲闪或直接拒绝。

可以看出一个老父亲对老来得女的宠爱，也可以看作是一场另类的舆论战。毕竟再没有比曝光隐私更能消解富豪的神秘感，比直面镜头更能拉近与大众的距离。就像没有任正非本人的穿针引线，前解放军辽阳化工厂实验室副主任、任正非参军时的同事，以及华为高管、华为咨询委员会主任吕克、华为战略研究院院长徐文伟等，他们不会同时出现在同一集纪录片中。不管是自己的想法，还是被公关团队说服，最终都还是任正非自己的决定。

这不是一个中国商人普遍会选择的方式，他们习惯包裹在一团“说了不会错”的商业术语中小心前进，但是最近，两位被公认优秀的“大龄”企业家开始打破这一僵局，先有曹德旺，后有任正非，他们都选择了纪录片这样的方式和海外互动，这是老一辈企业家敏感和老辣的地方。

中国企业走出去

在纪录片的第二集，来自IBM的工程师说，当他1999年第一次听说华为，就感觉十分不寻常。当时华为主动找到IBM，希望学习其管理课程，有些课程能追溯到百年，甚至两百年前。那个时候，任正非一个月的工资是5000元，而IBM一个小时的收费是680美元。华为的求学心切，甚至让IBM都产生了误判，他们认为这种知识在中国有巨大的市场，实则大错特错，最终肯花大价钱购买知识服务的，只有华为。

今天的中国，就像站在1999年时间节点一样，一切都在发生巨大的变化。当年的中国，正处于成长为世界工厂的前夕，而在今天，经过20多年的发展，在全球经济一体化的大背景下，中国企业有更多机会将自己的品牌和产品展示在世界舞台。但同时也意味，中国企业要面临更多来自文化、语言、观念上的冲突，如何和全球的合作伙伴对话，如何向世界各地的消费者讲述中国故事，这是前30年中国企业不会考虑，但是现在必须面临的问题。

这是一条没有人走过的路，一位资深公关人士说，中国企业究竟是否准备好，让他十分怀疑。举个例子来说，在每年美国CES展会前夕，他都会接到很多类似这样的诉求：企业从来没有在海外有任何声音，海外认知几乎为零，但是想通过一个展会期间的发布会，瞬间引起外媒关注。一般这类需求都会被专业的国际公关公司婉言谢绝，外媒需要真正好的内容和新闻点触发其兴趣神经，那样非但不用花一分钱，反而会收到很好的报道效果。如何做到这一点，就需要企业能够将“窗户开得足够大”，才能真正接纳外媒的深刻话题和视角，让媒体走进企业，建立开放坦诚的沟通渠道。即便是敏感甚至负面的话题，西方的文化习惯趋于更加直接而非含蓄，直接意味着坦诚无私进而呈现好的企业责任，而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态度，会激起外媒更大的探索欲，反而适得其反。

了解，可以打破隔阂，消除误解，世界上很多的冲突，归根到底，都是不够了解彼此。华为是谁，如果讲得好，会是一个真诚的好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