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无数粉丝望眼欲穿的《瑞克和莫蒂》终于回来了。

第四季刚开播，豆瓣评分已经直飙9.9分。虽然随着评分人数增多，后续可能会下降一些，但鉴于前三季至今维持着平均9.8的高分，最新一季第一集接近满分的评价也不算太离谱。

这部堪称重口味的成人动画在美国本土也深受欢迎。两年前，就因为主角瑞克喊了一句“麦当劳的四川辣酱是最棒的”，上万美国人在网上发起请愿，要求麦当劳重新推出这款酱料，一盒小小的绝版蘸酱在二手网站上炒至近十万美元。

几个月后，在群众的呼声中，麦当劳终于决定限定一日重启四川辣酱，结果引起大家疯狂抢购，甚至惊动了警察来维持秩序。

2013年，《瑞克与莫蒂》第一季在成人动画平台上首播时，谁也未曾料到它会有如此大的魅力。

01

瑞克和莫蒂是一对祖孙，二人不但年龄外表相差大，智商性格更是天差地别。

外公瑞克是一个疯疯癫癫的天才科学家，愤世嫉俗，漠视常规，认为万事万物都能用自己那极致聪明的头脑解决。

相比之下，小男孩莫蒂却是个“笨小孩”，善良平凡，成绩常年垫底。

自从外公瑞克到来以后，隔三差五以家长身份作掩护，带着他翘课，跟自己去冒险。瑞克对此振振有词：功课毫无价值，在学校待着是浪费时间。

瑞克随身携带着一把传送枪，可以打开通往各个宇宙次元的传送门。在门的另一边，可能是食人怪出没的老巢，可能是长满奇形怪状植物的外星球，也可能是平行时空下的另一个地球……

于是，故事迎来了各式各样脑洞大开的发展，“毁三观”的奇遇不断，莫蒂平静的生活一去不复返。

▲刺猬头，眉毛连成一条，嘴边总是挂着残渍的瑞克和圆圆脑袋的莫蒂。

第四季开播，第一集又是一场典型的瑞克和莫蒂式冒险。

与以往一样，瑞克拉着莫蒂离开平静的早餐餐桌，驾驶飞船降落在一片荒芜的外星球，这里有瑞克心心念念想得到的“死亡水晶”。

他告诉莫蒂，这种神奇的晶体能让人看到自己死亡的方式，而人生会如何结束则取决于当下的行动。换句话说，水晶产生的不同幻象能让人知道自己怎样做才能取得理想结果。

拥有水晶的瑞克可以未卜先知，开挂般躲避子弹，消灭外星敌人。而莫蒂却产生了另一种念头：如果水晶能指引自己与暗恋已久的同班女神杰西卡厮守到老，那该多好啊。

于是，他偷偷藏了一块水晶在裤兜里。

在回程途中，莫蒂紧握水晶，按照幻象提示操控着飞船，结果一不留神撞上了障碍物，一旁的瑞克飞出舱外，撞得头破血流，当场毙命。

当然，主角不可能就这么下线。瑞克预先准备的“危机检测矫正全息投影”出现。全息版瑞克不慌不忙，让莫蒂从尸体上提取瑞克的DNA，再利用克隆仪器复活自己。

本来是万无一失的计划，没想到莫蒂却迟疑了，因为水晶暗示他：如果复活了瑞克，他未来将不能死在杰西卡的陪伴下。

在外公和女神之间，鬼迷心窍的莫蒂果断选择了后者。

莫蒂无视全息瑞克的抗议，像着魔了一般，彻底跟随水晶的指示去行动。数学课上，他站到黑板前胡写一通，然后当老师面离开教室；面对学校的小混混挑衅，他欣然应战，利用外公实验室的武器大显身手；惊动警方后，他不顾一切，大杀四方，成为电视新闻中的头号罪犯……

直到被外孙抛弃的瑞克自己想办法成功复活，回到现实世界时，莫蒂已经变成了一个异形怪物。他离开了家人和社会，甚至拒绝了女神杰西卡的示好邀约，全身心沉浸在幻想中，一副准备守着水晶孤独终老的架势。

这又是一则充满讽刺意味的寓言。如果人们能预知自己的未来和死亡，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02

作为宇宙中的头等天才，瑞克是“一人单挑全宇宙”的存在。

在很多集的故事里，编剧们都不遗余力地刻画他的超强能力。有一次，瑞克把自己变成了一根腌黄瓜，意外被冲进下水道，结果他杀死沟渠里的老鼠，用它们的尸体拼凑成四肢，然后误闯入俄罗斯间谍的基地，大战特工，闹得天翻地覆。

如果这部动画有另一个名字，它应该叫《无敌瑞克》。

有这样一个神通广大的主角，一言不合开打，谈笑风生间敌人灰飞烟灭，再配以层出不穷的猎奇元素，以及反转不断的快节奏叙事，这正是现在观众喜闻乐见的爽剧模式。

瑞克的人设也正符合当下反温情鸡汤的潮流，黑色致郁的“丧”情绪之外，毒舌金句张口就来，直直戳破成人生活中的无力矫饰，让人心有余悸，又忍不住暗呼过瘾。

有一次，趁女儿女婿不在家，瑞克邀请了来自宇宙各方的外星生物来家里开派对，灯火通明，杯盘狼藉，满屋子挤满了欢声笑语的宾客，瑞克一边开着玩笑，一边嘀咕起他的口头禅：“ Wublub dubda”。

莫蒂以为外公又在随口胡言乱语，但瑞克的老朋友鸟人告诉他，在鸟人语言中，这句话的意思是“我很痛苦，请帮帮我”。

动画至今没有揭秘瑞克的过去，观众也无从得知他究竟经历了什么，只知道他在女儿贝丝还是个小女孩时，抛弃妻女离家出走，又在多年后突然回到女儿女婿和外孙们的家里。

此时的瑞克已经变得怀疑一切，蔑视一切，甚至想要摧毁一切。他表现得像一个彻头彻尾的虚无主义者，认为这个世界和人生一样，既无意义，也没有目的和真实可言。他的种种冒险，似乎只为了发明各种科学道具，惹出乱子，让自己或他人一次次陷入危险中。

瑞克曾经告诫莫蒂：“与人为善是蠢货干的事，以掩饰他们的愚蠢。”他就像尼采哲学里的超人，否定常规的善恶界限，瞧不起庸常懦弱的大众，也极力掩盖自身的软弱和感性。

他会在好友鸟人的婚礼上表现得意兴阑珊，因为在他看来，所谓的爱情、婚姻、幸福都是虚无缥缈，于是他对着新郎新娘和来宾说出一番不合时宜的发言：

但是，身为人类，他毕竟不能完全抛弃人性，哪怕他口口声声嫌弃的人类情感。

在千钧一发的危难关头，瑞克依然会毫不迟疑地把仅剩的逃生装置让给莫蒂，将他送出险境，独留自己在黑暗中等待死亡。

被敌人抓住后，瑞克头脑中的回忆被扫描投放在屏幕上，看着记忆中一幕幕与莫蒂相关的往事，他也会湿了眼眶。

事实上，观众们仍然期望看到，也的确看到了，他对友情、爱情和亲情的眷恋。这是无敌瑞克的另一面，温柔细腻。

03

相比于人气爆棚的瑞克，莫蒂从一开始就显得不那么讨喜。这个14岁的中学男孩，在课堂上光顾着对同班漂亮女生想入非非，作业考试一塌糊涂。他甚至就像一个升级版的野比大雄，总是闯祸，然后等着瑞克从他的百宝袋里掏出神奇道具来帮他解决难题。

要不是因为爸爸杰瑞这个更加软蛋废柴的角色抢了风头，莫蒂恐怕会收到更多的骂声。

其实莫蒂不是没有优点。他心软、诚实，有着朴素的善恶是非观。如果说成年人瑞克有一套相对清晰稳定的价值准则，那么莫蒂无疑承担起了蜕变的戏份。

他开始接受新事物，爱上挑战冒险，学会跟外星人打交道，面对战斗时不再畏手畏脚。更重要的是，他的心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某次事故中，瑞克发明的药水使得全世界人类遭受感染，变成了吃人的怪物，他决定放弃这个时空维度的生活，带着莫蒂逃到了另一个未发生变异的平行世界。在这个新的时空中，原本的瑞克和莫蒂恰巧遇到实验意外被炸死，穿越过来的二人悄悄埋葬了他们的尸体，顶替了他们的生活。

难以想象，莫蒂怀着怎样的心情将自己的尸体埋葬在后院。他假装镇定地回到家中，呆呆看着周遭一切。在这个并不属于自己的时空里，父母仍然在为家庭琐事争吵，姐姐仍然只顾低头玩手机。一切看上去与之前的生活并无不同，可是他的心中，却有什么东西永远变了，再也回不去了。

这就如同现实人生中对那些成长时刻的隐喻，我们会怀疑这个世界是否疯狂，怀疑当下经历的人生是否虚假，然后有那么一个瞬间，原本的自己死去了，我们亲手埋葬了他，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活下去，表面上什么也没有改变。

因此，后来有次莫蒂的父母闹离婚，姐姐夏末濒临崩溃，准备离家出走，莫蒂却表现得毫不在意。他将后院里掩埋尸体的地点指给姐姐看，告诉她：

“这是我的坟墓。我每天在离自己尸体不到20码的地方吃早餐。

每个人的存在都没有目的，也没有归属。每个人都会死的。我们来看电视吧。”

至于那个古怪的外公，莫蒂也逐渐用自己的方式去理解他。

在第三季开头，瑞克再一次不告而别，抛下家人离去，母亲贝丝陷入怨愤，父亲杰瑞兴高采烈，姐姐夏末则是冲动地想追寻外公，莫蒂却看似冷血地阻拦下她。

后来，他吐露心声，自己其实是想保护姐姐。他告诉夏末，瑞克出现后，他身边的人就再也不能过上正常生活——真实会变为虚假，正确会变为错误，你会逐渐意识到自己一无所知，而瑞克无所不知。

“瑞克当然不是坏蛋，夏末，但他也不应该成为你的英雄。他更像是魔鬼，或者是一个癫狂的上帝！”

莫蒂脱口而出的这些话，显然也是编剧想要对那些狂热崇拜瑞克的粉丝说的话。编剧们无意将瑞克树立成英雄模范，他的缺点和优点同样鲜明，他性格中那些混乱复杂的魅力闪光点，却可能是建立在自己和其他人的痛苦上。动画里，当别人忍无可忍对瑞克说“你真是个混球”的时候，恐怕也是幕后创作者借机对这个角色真情实感的吐槽。

能说出这番话的莫蒂，才是最懂瑞克的人。

在各种危险挑战面前，瑞克固然充当着外孙的引导者角色，而莫蒂又何尝不是在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包容着这个肆意妄为的外公呢？

在一次次危机、受伤后，他还是选择陪伴在瑞克身边。即使矛盾争吵不断，这对“没头脑”与“不高兴”组合总会再度并肩踏上冒险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