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观察报 记者 宋笛 姜鑫 上海报道 11月5日，第二届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在上海国家会展中心召开，午后，人群开始涌入各个场馆，徜徉在那些寻找中国机会的外商们精心准备的场馆里。

沿着场馆门口的一侧放着四个颜色的垃圾桶，垃圾分类以自觉为主，并未安排专人监督。一位外商在观察许久后，将一个一次性咖啡杯扔进了可回收垃圾箱内。

垃圾分类于2019年7月1日在上海正式实施，这也意味着如果外商们在两届进博会之间未来过上海，那这对他们是一项全新的政策。

场馆内的变化还有很多，日立（中国）有限公司公共关系部总经理伊藤昌广觉得进博会人变得更多了；一位地方交易团的人员察觉了展商们的诚意在提高，首届进博会的展品有些“东拼西凑”，但今年确实是都是“新东西”；法国驻华大使馆商务投资处专门开发了一款名为“进博会法国馆”的微信小程序，法国企业的宣传广告大幅出现在进博会的场馆和虹桥机场的户外展牌；有关5G的产品开始被展商们放置在最显眼的位置。

这些外商还会突然发现，在今年第三季度，中国GDP增速降至6%，这是自1992年以来的最低点，但另一方面诸如高新技术投资和先进制造业却依然保持了增速；中国运营商在今年突然减少了光纤的采购量，这让全球的光纤价格“变得比面条便宜”，但5G商用又正式落地，超过13万个5G基站将会在年底前开通，相关产业链的机会逐步释放；汽车工业的下滑让一些大型工业机器人销量放缓，但3C场景又被给予厚望。

疲弱的全球经济、复杂的国际贸易环境，在这个快速变化的中国和世界，确定性正在被迫切的需求。而进博会正在成为这样一个场所：它将每年一次地向世界释放来自中国的确定性。

壮大的参展商队伍，从这里出发，感受着中国的变化，探寻着营商的机会与空间，洞察着政策与市场。

变化

快速的变化正在被进博会的展商们捕捉到，这些变化来自市场、政策和新的技术浪潮。

贺利氏旗下的冶金板块将今年的主题定位“自动化”，他们感受到了市场对于这一主题的明确需求；三菱重工则展出了一台环保型发电用发动机实体，他们感觉到中国客户愿意为能效和环保买单的意愿在逐渐变强；医疗和养老产业在今年进博会中进一步被展商们重视。

3M集团旗下的新雪丽正在感受这种变动，他们生产的一款循环再生保暖材料以PET塑料瓶为原料，在上海垃圾分类落地后，塑料瓶可以批量化回收，供应商可选择空间变大，因此成本也得到了降低。但是新雪丽的另一个产品减震阻尼却受到了汽车领域销量变动的冲击，2019年上半年中国乘用车销量出现较大下滑，工作人员对经济观察报表示，尽管二手车市场在增长，但是由于整体销量下滑，汽车阻尼市场肯定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该工作人员表示，“不过最近又有回暖的趋势。”

一位光纤玻璃的参展商则察觉到了今年中国运营商采购订单的减少，而此前来自中国运营商的订单占据了全世界销量的一半以上，这部分订单的减少迅速让光纤玻璃的价格下跌，“开玩笑的时候会说比面条还便宜”。

与光纤玻璃相反的是砂石。从2018年开始，中国对河沙（自然沙）开采保持着越加严厉的态度，随之而来的是沙石价格的一路上涨，这让拉法基豪瑞砂石业务收益和利润——拉法基豪瑞主要以机制沙为主——得到了提高。刘利嘉观察到，砂石辅料的价格已经从去年的70-80元上涨至130元左右，一些大型工程用料已经上涨至150元左右。

“之前也有类似的案例，比如集团的水泥业务就从去产能中受益，去产能后，四川水泥价格每吨上涨的近200元。”拉法基豪瑞集团全球极基建战略客户驻华首代、总监刘利嘉对经济观察报表示。

安永大中华区重点客户主管合伙人唐荣基表示，与往年相比，公司的展示发生了变化，创新理论提供是公司展台打出的王牌，例如区块链技术。

“现在其实很多业务特别是好多产品，产品到底是真的假的，怎么认证一个产品真实性，以前都碰到一些挑战，我们把区块链技术做到技术里面越来越成熟了。还有通过机器人，我们的机器人不是一个站起来的机器人，而是通过每一个程序通过客户做事情程序机械化。”唐荣基介绍说。

新途

2018年刚刚成立的中核安科锐是第一次参加进博会，安科锐亚洲区总裁曹永胜已经下定决心，明年进博会争取把CyberKnife®放射外科手术机器人和TomoTherapy®螺旋断层放射治疗系统拿到现场。

中国市场的变化正在释放出更多确定性的市场机会，比如医疗、养老和金融。在今年的进博会中，医疗设备成为了一些大型装备商展出的主力产品，今年，日立用了一整面展墙和模型的组合展出了一款质子重离子癌症治疗系统，日立认为随着中国医疗产业的发展，这一医疗设备将会在中国有更广阔的市场前景。

一位设备生产商对经济观察报表示，在去年进博会上，有关医疗设备的意向超过了他们此前的预期，因此今年决定将医疗设备作为展出的主力产品之一。

与传统的工业机械和消费品不同，这些产业具备更强的服务属性，同时受到更多的政策关注，仅仅是产品本身的进口尚无法满足市场的需求，需要外商更多的配套服务，甚至是经营智慧。

曹永胜的另外一个身份是中核安科锐的CEO，不到一周岁的中核安科锐正是其一力促成的结果：2019年1月，被称为放疗设备三大巨头之一的安科锐与中核集团牵手，由安科锐和中核集团旗下放射治疗供应商中国同辐合资成立了中核安科锐。7月22日，中核安科锐在天津建厂奠基。

在此之前，安科锐在中国市场的进入上面临着瓶颈，安科锐的两款核心设备均属于受到管控的甲类医疗设备，医院采购受到制约，而成立中核安科锐后，生产的设备属于乙类，产品得以走进更多家医院。

曹永胜告诉经济观察报记者，对于中核安科锐来说，进博会提供了很大的机会，此前不少医院都对公司的设备感兴趣，进博会拉近了与中国客户的距离。就在进博会开幕两天后，已经有十多家医院与公司签署了采购意向协议，交易金额达到五千多万美元。在曹永胜看来，进博会这个平台使得一些医疗领域的行政管理人员对放疗技术和产品有更多的了解。

释放确定性

参展商心中的确定性信号，一部分来自于市场。正如一位交易团成员所言，“感觉大家今年都更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

另一些确定性则来自于政策。

11月5日，在进博会开幕式结束后，中国贸促会研究院国际贸易研究部主任赵萍认为，此次开幕式主旨演讲回答了三个问题，第一个就是首届进博会成果如何，中国此前做出的承诺是否实现。

在赵萍看来，这些承诺的实现意味着中国是一个守信的大国，言必行、行必果。

按照进博会开幕式披露的信息，首届进博会期间举行的双边活动中同有关国家达成98项合作事项，其中23项已经办结，47项正在积极推进，28项也在跟进推进，此外，包括科创板、自贸区等一系列开放性措施也基本落实。

“今天你问我外资关心什么，这意见针对的就是外资企业最关心的方面。”11月7日，夜里11点34分，一位交易团成员将一个链接发过来，作为当日中午一次采访的回应。

这位交易团成员是地方的一位投资促进局地区招商的负责人，他参加这次展会的目的是为了进行配套招商——进博会具有溢出效应，一些外企在会展上发现市场机会后，有可能会选择在中国进行投资、运营，而地方的投资促进部门正在寻找的就是这些机会。

当日中午，该交易团成员对经济观察报表示，目前外资最关心的还是中国市场的开放政策和营商环境。

“现在一个现象是已经开放的领域竞争非常激烈，而蓝海市场有一些此前还受到政策的限制，2018年以来这些限制在逐步减少”。该交易团成员表示。

这位交易团成员发来的链接是11月7日当日由国务院印发的《关于进一步做好利用外资工作的意见》，这份在进博会举办第三天发布的意见中提出了4个方面共20条政策措施，包括支持外商投资新开放领域、金融业开放、优化汽车外资领域政策、营造公平经营环境等多个方面。

第二届进博会中，中国不断释放有关开放政策方面的确定性，“今年的主旨演讲中提出了‘五个继续’，这显示了中国经济对外开放将会是一个持续的工作，是一个长期坚持的方针，中国将会搭建一个持续开放的平台。”赵萍对经济观察报表示。

渣打银行（中国）有限公司行长总裁兼副董事长张晓蕾对经济观察报表示，“在全球贸易形势严峻的当下，第二届进博会的召开意义尤其重大。”

在张晓蕾看来，第二届进博会的开办首先有助于加强世界各国经贸交流合作，促进全球贸易和经济增长；第二，有助于扩大高品质消费品和服务的进口，满足国内消费者个性化、多样化的需求；第三，进一步对外开放市场，有助于促使中国企业进一步提升服务和产品水平，更好地跻身于行业的国际领先地位。

国展中心广场内悬挂“2020第三届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企业商业展招同步启动中”的大幅展板，展板上显示着一批已经签约第三届进博会的企业：汇丰、福特、宜家等等。

从某种意义上，进博会连同其背后象征的中国市场正在成为外商每年一度的新“考题”，它们需要更慎重地对待这个巨大市场的窗口——在积累又一年的经验后，一些展示已经得出了下一年要展示产品的普遍特色：它们需要是前沿的、科技含量高的，“炫的”。

“去年是第一届，没有经验，是一边不安一边做下来了，今年有去年的经验，感觉要更好的一点。”伊藤昌广对经济观察报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