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美国经济学家、麻省理工学院斯隆商学院教授罗伯特·默顿因其在金融衍生品定价上提出创新方法的杰出贡献而获得了1997年诺贝尔经济学奖。11月4至5日，他出席了2019中新（重庆）战略性互联互通示范项目金融峰会并在开幕式上发表讲话。默顿教授表示，发展数字技术和大数据不仅将提升中国的服务业，还将通过跨境合作改善国际关系。在峰会期间，默顿教授接受了百通社的专访。他分享了自己对中国经济、营商环境和中美贸易摩擦的观点。

罗伯特·莫顿教授接受百通社的专访

百通社：面对全球经济下行压力，您如何看待中国经济形势？您如何看待中国数字经济、人工智能等新兴产业？

默顿：短期来看，我没法预测；但从长远看，中国的经济发展看起来很好。

我印象最深的是科技在人工智能、公共交通和健康医疗等领域的发展。这些领域都非常重要。

我能看到中国正在努力发展这些领域，以便让它们变得更好。令我印象深刻的还有中国的长期发展规划。我们都知道，在商业周期内货币有涨有跌，贸易额也有增有减，还有贸易纠纷。这就是现实生活。但我觉得中国塑造的真正价值在于带着长远的目光来投资基础设施建设。

中国一定不要忘记经济发展的其他领域。更重要的是，对人力资本的投资将是未来经济发展的重点。据我观察，从幼儿园到大学，中国的教育体系正在不断发展。把知识与实践和经验结合起来，这很重要。

合肥八中的学生借助科大讯飞公司开发的智能课堂系统学习英语。

我已经在中国的一些科技中心看到了这一点，这些中心旨在将创新和知识融合在一起。中国正在建立将大学连接起来的体系。在高校联合体，学生们得到更好的教育，并有潜力取得积极的成果。

百通社：世界银行最新发布的《2020年营商环境报告》显示，中国的总体排名比去年上升15位，名列第31名。目前，您对中国的营商环境感觉如何？中国营商的优势体现在哪里？还需要在什么方面提升？

默顿：首先，我要祝贺中国的排名提高了15名。我认为，中国已经取得了长足的进步。中国开放金融体系，允许国外金融服务企业进入中国市场，这些都是在正确方向上做出的重要举措。世界银行的这份报告反映了中国商业环境发展的许多积极方面，但要想在建设更为安全的商业环境方面，中国可以在合同执行和知识产权保护这两个方面做出进一步改善。

11月6日，在第二届进博会汽车展区，人们在特斯拉展台参观特斯拉MODEL 3汽车。

目前，来华开办企业仍然是一件比较复杂的事情。在一些情况下，除非你有中国合伙人，否则无法开业，并且有时中国合伙人必须持有多数股份。另一种选择是，企业为获得许可证需要花费100万美元的成本。而在我所居住的地方——美国马萨诸塞州，一家中国企业只需要花150美元就可以成立公司，而且不需要任何本地合伙人。我这样说并不是想挑起任何是非，而是想提出建设性建议。外资在中国成立企业的要求和成本过高。这会限制中国的发展潜力。不过，更重要的是，中国营商环境将在世界排名中进一步上升，中国经济和世界其他国家也将从中受益。

百通社：中美贸易纠纷已经持续一年了，为双方和世界都带来了负面影响。中美合作与摩擦对全球经济有怎样的影响？要实现健康的中美经贸关系，未来的方向在哪里？

默顿：贸易领域的事情本身处理起来就比较困难。如果你把非贸易的事情和贸易结合在一起的话，事情就会变得特别复杂。一些迹象也许表明，贸易被用作试图实现其他政治和社会目的的一种手段。

我要说，对于两国在一年或几个季度里的GDP损失，我不怎么担心。但是，如果两国失去了彼此间的信任，并且出于风险管理的原因不得不考虑替代供应链来保护自己的话，那将是很大的成本付出，而这将对效率造成永久性的影响。这对每个人来说都是损失。我希望这不会发生，希望一切都可以恢复正常。这是我对贸易战的最大担忧。

有些人会说，你觉得中国要超过美国了吗？我会说，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会怎么发展，但坦白说，这并不重要。

竞争其实是——也应当被视作——对中美双方都有益的事情。竞争可以让双方变得更强。有一种错误的观点是，在经贸领域论输赢。一些人想当然地认为，有赢家就一定有输家。但总的来说，我相信贸易会让双方共赢。这可以是一种双赢的局势。

美国在金融系统一些方面的发展远远领先中国。中国当然也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来发展，但这可能要用很多年的时间并且投入很多财力。如果我们两国在开展合作和促进技术转让方面能想出一个有效且高效的方式，事情会好很多。这样，中国便有可能不需要重新开发别人已有的成果，或者重复学习过程中所走的弯路，而是在已有成果的基础上进一步发展。我希望事情也许因此而有所改善。

采访 / 蔡海若

编辑 / 宁静、蔡海若

审校 / 白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