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为我们应该屏蔽微信、Kakao和Line的广告。……我不会让能和我们产生核心竞争的公司获得任何好处。”

近日，一份约7000页的Facebook相关文件被媒体曝光，其中一半以上是Facebook内部人员的邮件、聊天记录、笔记、演示文稿和电子表格。在邮件往来中，创始人Mark Zuckerberg写下了上述语句。

7000页的资料由四份文件组成。图自NBC News

据悉，Facebook正在面临来自美国司法部、联邦贸易委员会（FTC）和47名总检察长的反垄断调查，而这份文件似乎进一步坐实了Facebook限制竞争对手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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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用户数据为筹码牵制第三方开发者

这些文件的出处是四年前的“Six4Three诉Facebook”一案。

2018年3月，Facebook因为“剑桥分析事件”进入至暗时刻。事件起因是一个第三方开发者通过Facebook提供的应用编程接口（API）接口，未经授权便获取了8700万Facebook用户的个人数据。

事实上，自2007年Facebook推出API以来，接入的第三方开发者数量众多，Six4Three就是其中之一。它制作的一款App可以找到Facebook好友的泳装照片并整理在一起。

2014年，为防止第三方App滥用用户数据，Facebook要求开发者在获取用户的好友信息前，必须得到好友本人授权，收集用户敏感信息也必须先征得Facebook的同意。Six4Three的这款App被迫关闭。

随后，Six4Three创始人对Facebook发起了诉讼，称其利用对个人信息的控制权损害竞争。而此次曝光的7000页文件就是四年间由原告和被告双方所提供的，其中1200页还被标注为“高度机密”。

在文件中，有员工提到：

Facebook鼓励第三方使用API接口，因为游戏和测验越多，访问Facebook的人就越多。但是一旦这些开发者获得了一定关注，Facebook就会限制其广告机会和平台访问，除非它们能在数据或广告支出上反哺。

并不是所有Facebook员工都赞同这一策略。

有人直言“这感觉有点不道德”，还有人质问：“所以意思是如果你要跟我们（Facebook）竞争，请确保你不使用我们的服务？”

尽管遭到了一些反对，Facebook最终还是切断了第三方开发者对用户好友数据的访问权限，还美其名曰“保护用户隐私”。

不过，文件声称，某些合作伙伴被Facebook列入了“白名单”，都是主要的广告客户。也就是说，尽管政策有所变化，他们的访问权限不受影响。

例如，Facebook向亚马逊授予了对用户数据的特殊访问权限，因为它在Facebook广告上花了不少钱；而通讯App MessageMe则被切断了数据访问权限，因为它已经受欢迎到足以与Facebook产生竞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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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克伯格下令屏蔽微信等竞品广告

除了巧妙地利用用户数据牵制第三方开发者，Facebook还通过限制竞品投放广告，在竞争激烈的聊天软件市场占据了不败之地。

2012年，Facebook坐拥10亿用户，牢牢占据社交网络第一把交椅，但股票价格迟迟没有起色。为了抓住用户不断增加的手机端，Facebook把目标对准了消息服务领域。

彼时，Facebook还未收购WhatsApp，而中国的微信、韩国的KaokaoTalk和日本的Line等聊天软件的强劲势头让Facebook高管们感到了威胁，并在“要不要拒绝来自竞争产品的广告投放”一事上产生了分歧。

文件里，一位广告主管David Fischer在邮件里称，Facebook应该继续允许竞争对手提供广告，并通过更有效地展示自己的产品来抵消竞争广告的影响。

他还指出，屏蔽竞品广告将带来挑战，因为竞品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我们应该保障产品质量，使其能够在开放市场中有效竞争。”

但业务增长主管Javier Olivan强烈反对。“如果我们因为这些消息服务公司丢掉自己的业务，还在整个过程中给它们提供资助，那我们就成了彻彻底底的白痴。”他直言。

最后，Zuckerberg做出了决策——“我认为我们应该屏蔽微信，Kakao和Line的广告。”文件中的其他电子邮件显示，当时Facebook已经在阻止谷歌投放产品广告，包括Google+。

扎克伯格发出的邮件。

“屏蔽竞品广告”的策略最终得以实施，Facebook进军消息服务领域也从此一帆风顺。2014年初，Facebook以190亿美元收购WhatsApp，并将自己的聊天服务Messenger分离出来，成为一个单独的应用程序。

2012年11月，Zuckerberg在一封邮件中证实了不向竞争对手提供服务的决定。 他写道：为App开发者提升分享率的Facebook软件“可能对世界有利，但对我们不利，除非人们也分享给Facebook，且这个内容能提升我们的价值”。

因此，他认为，Facebook的终极目标应该是“增加与Facebook的共享”。其他材料显示，他还提出过反对让竞争公司访问其他Facebook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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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cebook正面临大规模反垄断调查

“Six4Three几年前就挑选了这些文档，用来强迫Facebook共享用户的好友信息”，Facebook副总法律顾问Paul Grewal 在4月发布声明称，“这些文档只是一家之言，且忽略了重要的背景。我们仍然坚持2014/2015年我们为了防止人们向第三方开发者共享好友信息所做的平台更改。”

文件曝光后，Facebook方面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但也没有对文件的真实性提出质疑。

近几个月以来，反垄断调查和Facebook可谓如影随行。南都记者此前报道，自今年6月起，美国就掀起了针对科技巨头的大规模反垄断监管风暴。FTC、美国司法部分别发起了对Facebook的反垄断调查。

其中FTC质疑Facebook是为了确保潜在的竞争对手不对自己构成威胁而选择将其收购，这种行为阻碍了市场竞争。标准普尔数据显示，自2003年以来，Facebook已经收购了近90家公司。

10月，纽约州总检察长Letitia James宣布，美国45个州以及哥伦比亚特区和关岛的总检察长都将针对Facebook是否妨害竞争展开调查。调查的重点包括是否将消费者数据置于风险之中，是否降低了消费者的选择质量，以及是否提高了广告价格。

采写：南都记者蒋琳

编辑：尤一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