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程女士的朋友圈被三里屯“老书虫”即将闭店的通知刷屏了。

“我们怀着沉重的心情宣布，在南三里屯路4号院经历了14个美好年头的北京‘老书虫’结业。在这最后的一周，欢迎您来到店里购买打折书。‘老书虫’期盼很快与您再会，继续一起吃、喝、玩。”

“老书虫”主打吃喝读，其中读是最重要的。

“老书虫”这三个字，让她想起3年前自己来北京旅游时，第一次走进“老书虫”的情景。“我们一家逛街逛累了，进来歇脚。”程女士回忆，第一次进店，她点了一张比萨，“好大一张！”

老书虫提供餐饮服务，量大是特点之一。

如今，程女士已经在北京工作一年了。和很多慕名而来的客人一样，她也想在这家有故事、有情怀的书店关门前的最后时刻，再来看看。

经营14年的全球最佳书店

“一家书店，图书馆，酒吧，餐厅和活动场所。”走进南三里屯路，登上写有《西游记》《一千零一夜》《杀死一只知更鸟》字样的书脊式阶梯，“老书虫”的大厅映入眼帘。空气中充斥着热红酒的温暖气息，红灯笼高高挂起，灯光衬在纱幔上，让人忘记了屋外的寒冷。过去，这里是独门独栋的机电厂房，如今四周已经被高楼大厦包围。登上“老书虫”屋顶的“秘密花园”向南望去，国贸地区的中国尊仿佛近在咫尺。

“老书虫”门口标志性的阶梯。

“老书虫”的创始人是七八个外国人，他们来自各行各业，在三里屯喝酒聊天聚到一块。2000年初，创始人之一皮尔森的朋友要卖掉自己的私人图书馆，把大约1500本英文书交到了她的手上。由此，“老书虫”渐渐成型。起初提供图书借阅服务，2005年从三里屯北街搬到了现在的位置，发展成吃、喝、读三位一体的书吧。2011年，“老书虫”被“孤独星球”系列丛书评为全球十佳书店之一。

客人在选购打折书。

自11月5日“老书虫”的公众号发布闭店信息以来，这间240平方米的书吧变得异常热闹。买打折书的、看图书馆藏书的、喝酒聊天的、独立办公的……从上午9点营业至午夜，弥漫着热红酒气息的二楼空间人头攒动、从未间断。外文书一本80元，两本150元，三本200元；中文书一本九折、两本40元、三本50元……打折书的书架越来越空，店员根本来不及统计一天到底卖出了多少本。

没有国界的社交场所

“老书虫”每周会定期举办各种活动，如朗读会、文学讲座、鸡尾酒会、古典乐欣赏等，一些活动需要提前预定才能够参加。即使已经进入了闭店倒计时，“老书虫”的活动也都如期进行、人气爆棚。微信网友Yooolanda说，“每周六晚脱口秀是冬天里热热闹闹的回忆，门外冷风怎么吹，帘子一拉，挤在一起大笑就半个晚上过去。”

书店的高处不只有书，还挂满了世界各地名家的照片，他们都来过“老书虫”。

“这家店白天就是一个安安静静的书店，晚上是一个社交平台。”店长王刚说，“老书虫”是一家重交流的外文书店。这里不分国界，能够结识很多有趣的面孔。王刚记得，自己曾经见到一个穿青衣马褂、脚蹬布鞋的德国小伙儿，张口就是流利的中文。“你是说相声的吗？”“不，我是学相声的，而且还是在德国学的。”随后，这位小伙儿滔滔不绝地和王刚聊起了相声的发展史。王刚说，他还碰见过“英文说得不是太好的中国人”和“中文说得不太溜的外国人”。他们一人喝咖啡，一人来瓶酒，遇到表述不清楚的情况，就用翻译软件，比比划划，居然也能在店里聊上一天。

客人做着不同的事，有的看书、有的喝咖啡；有的在思考，有的在交谈。

网友PortGlacier靳回忆，他在这里看过张科民的魔术，Tony Chou的脱口秀，大山的单口儿，爱尔兰民乐的jam session，Salsa的活动。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世界各地文化在北京三里屯这个奇妙的地界儿平等地交流碰撞，产生了一种奇特的原生魅力。

惜别在北京最爱的地方

怀念的声音不绝于耳，雪片一样的留言出现在“老书虫”公众号的闭店通知下。“我在北京最爱的地方。无数与会友、阅读写作、读书会、作家演讲和独立思考的记忆都与老书虫有关。那里的店员都认识我，那里的cheese plate又大又好吃，那里的书架上随便抽出来一本书可以让我安静地阅读坐一下午。”

在“秘密花园”看书的外国人。

14年过去了，“老书虫”的创始人至今只剩下David一位。当得知房子不再续租的消息，人在美国的David难以置信，两天后就飞回北京。这几天客人太多，他把本已关停的露台“秘密花园”重新开放。立冬之后，天黑得早，露台的灯饰也早早亮起来了。David忙前忙后，不愿多谈即将闭店的心情。

老板David正在“秘密花园”招呼Elizabeth等老友。

Elizabeth和Jennifer在傍晚抵达“老书虫”的露台，她们是这家店最老的一批顾客之一。“有英文书、有朋友、有气氛。”2001年，Elizabeth从美国来到北京工作，从那时起认识了“老书虫”的创始人，并成为了好朋友。生活变得忙碌之后，她不再像年轻时那样频繁光顾老书虫。今天和朋友们再次相聚，也是因为得知书店要关门的消息。Elizabeth用流利的中文说，她每次来店里，都能碰见一些熟人，“就像是自己的地方。”她觉得这家书店与自己在北京的生活息息相关，是自己年轻时的美好回忆。这次得知这个消息，她感到非常难受，甚至认为今后再也不会找到像“老书虫”这样的地方了。

保持联系，明年见

“Thank you for your support,stay in touch!”在“老书虫”的各个角落，贴上了许多临时打印的微信二维码。王刚说，不论是对书店满怀深情的老客人，还是冲着闭店信息第一次光临的新客人，他都希望大家能保持联系，不要将它遗忘。和物业反复协商后，“老书虫”的闭店时间从原定的11月11日延长至11月17日。2019年11月的第三个星期日，将会是“老书虫”在南三里屯路灯火通明的最后一天。

好消息是，不久的将来，“老书虫”会重回大众视线。王刚透露，最快在明年春节之后找到合适的地方，“不会让大家等太久。”宣告闭店的通知短短一周，王刚已经收到了无数邀约电话。

“老书虫”最终会搬到哪儿去？它的选址有哪些考虑？王刚说，地址一定不会选在商场和写字楼里。他解释，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除非有特殊情况，“老书虫”每天都在营业，时间从早上一直持续到午夜。商场和写字楼的关门时间比较早，不符合书店固有的作息。“我们更倾向于选择文创园。如果有可能，希望将原有空间复刻过去。图书馆的藏书，平日里丰富多元的文化活动，是必须保留的。空间面积不用特别大，像现在这200多平方米就将将好。当然了，如果新址能离三里屯近一些，就再好不过了。”

新京报记者 余华尊

摄影 新京报记者 余华尊

编辑 王彬 校对 吴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