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郑州老炮卖掉郑东新区五套房隐居山林当地主:早厌倦了城里生活
时间:2019-11-08 10:14:02 热度:37.1℃ 作者:网络
老九蹲过号子,却赶上了前几十年一次又一次的风口,早早实现财务自由。而就在郑州房价蹿升的时候,他卖掉了东区的五套房子,跑到荥阳山里承包山林。他图的是啥?
丽鹿丨文
去年夏天,我接到老九电话,说他要把自己名下东区那五套房全卖了,整合资金准备到荥阳承包几十亩山林,转型投资搞农家乐休闲旅游。还说等弄出点眉目了,请我周末去山里玩。
当时我正在地铁里,戴着耳机,他那财大气粗嗡嗡响的大嗓门,听起来似乎都带着叮铃咣当的金属音。
挂了电话好久,我还觉得身边的这个世界,虚幻而空洞。
上周末我和妻子、朋友夫妇一起去浮戏山环翠峪看红叶。
晚秋的山野,层林尽染,随手一拍,就是美图大片。忍不住在朋友圈发了一组九宫格,配了“浮戏山秋色”五个字。
谁知没过多大一会儿,竟接到了老九的电话,他瓮声瓮气地问我:“来荥阳玩了?怎么也不到我这坐坐?”
于是下山返回时,我们拐到了老九的山庄里。
说是山庄,其实就是山凹中用几道砖墙圈起来的一处空地,临着山路,留了个大门,门头是一弯大得有点浮夸的圆拱型铁架,上面焊着四个用薄铁皮做的大字:浮戏山庄。
大门敞开着,院里停放着老九的宝马。一排简易房是他办公和居住的地方。有几间做了茶室、有棋牌室和会客厅,房子最西头,是两间厨房。
看见有人来,几只土狗跑前跑后簇拥着我们,却并不吼叫,大约是客人一来,就会有酒宴,人们喝酒吃肉,它们就有骨头啃。
老九正在院子里修补鸡舍,防备黄鼠狼再来偷鸡,他媳妇在喂猫,聚拢到她身边的流浪猫,队伍越来越庞大,足有近百只。
老九收了工,领着我和朋友进屋喝茶聊天,妻子她们看见小动物爱心大发,在院里帮老九媳妇撒猫食。
客厅和上次来时一样,沙发后的墙上,挂着几幅字画,对面的仿古条几上,摆放着山水盆景。只是茶桌下面地上,散落着一堆鸡毛。
老九说昨天他在后山逮了只野鸡,晚上关在屋里,谁料早上起来,发现被野猫们给咬死吃掉了,地面还没来及打扫。
晚上老九亲自下厨,炖了鸡煎了鱼,炒了一大盘槐花柴鸡蛋,开了瓶“老周的酒”。院子里栽种的一大片怀菊花,开得正香,朋友不喝酒,却直喊醉了。
临走时,老九装了两箱柴鸡蛋,放到我的车后备箱里,老九媳妇看我妻子又弯着腰在嗅菊花香,就进屋拿了把剪刀,咔擦咔擦剪了一大束花让我妻子带回城里,既能插瓶观赏,又能摘了泡茶。
妻子抱着花要和老九媳妇来张自拍,她说自己三天没洗脸了,笑着不让照。
回城路上,朋友两口子好奇地问这问那,羡慕老九的山居日子。坐在副驾位上的我,望着车灯照亮的弯曲山路,回忆起多年前和老九相识的那些过去。
老九是地地道道的郑州市民。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我从豫西山里考到郑大,他在校南门的桃源路上开理发店。
20来岁的他,1米78的个头,清秀俊朗,酷似香港歌手陈百强。在店里打工的几个男孩,都叫他九哥。
为客人理发时,老九习惯用力抿着他那有点地包天的薄上唇,歪着头、叉开双腿弯腰站立,偶尔闲下来,则坐在店门口椅子上盯着外面发呆,眼神忧郁得烟雨蒙蒙。
去的次数多了,他和我这个同龄人渐渐相熟,客人不多时,他边理发边和我聊天。
大学毕业后,我分在幸福路工商所工作,单位没宿舍,出钱让自己在外租房。
老九知道后,把他家的一间房子租给我住。我结婚、生子,都是在那个大杂院里。
桃源路两边书店、小餐馆、甜品店、理发馆,一家挨着一家,做的都是学生们的生意。很多深夜还不打烊,但一到寒暑假,法桐浓荫覆盖下的两侧店铺,便显得比平时冷清许多。
这个季节生意不怎么忙的老九,周末爱叫我一起去郑大东门吃黎记烩面,热气腾腾的烩面端上桌来,一人一大碗,几瓶啤酒下肚后,老九滔滔不绝。
他大名叫李晓军,排行第九,上面有四姐四哥。 父母都是山东人,母亲是地主家的千金小姐,父亲是个长工,俩年轻人相爱后私奔离家,扒火车顺陇海铁路到了郑州。
那是1947年。
老九父亲在车站扛麻袋、卸货出苦力,母亲每天端个洗脸盆,里面盛着一盆清水,胳膊上搭条毛巾,等候那些下了火车的客人们,掏几个铜板,洗擦去一脸的煤灰风尘。
晚上,小两口在火车站旁空地上搭的棚子里安身。渐渐的,这些流民们就成了老郑州的新市民,聚居在菜王、兑周、耿河等城中村边的棚户区。
1952年,有了一儿一女、思家心切的老九父母,决定回老家探亲。
到了枣庄刚下火车,恰好碰见进城办事的同村乡邻,老九他妈这才知道,私奔后的第二年,她那民愤极大的父亲,自知乡亲们不会饶过他,便召集族人聚餐吃饭,人到齐后,他在饭菜里下了毒,全族老少除了因出疹子发烧的两个小孩,留在家中由奶妈照料未去吃饭以外,其余全部自绝于世。
“从你们家里,一天抬出去了几十口棺材。”乡邻对老九他妈说:“你那俩堂弟堂妹,听说后来被嫁到安徽的你姑领走了。”
老九父母闻听消息,惊惧伤悲之余连村子都没敢回,直接又坐火车返回郑州。从此再没离开过这个城市一步。
“我从监狱出来后,我妈就教我学理发、开店,说手艺人啥时候都能混到一碗饭吃。”
老九坐牢是因为偷盗。
15岁那年冬天,门口的几个大孩子商量着到旁边工厂偷电线换钱,事成之后把钱均分买炒凉粉吃。因为饿,老九跟着他们一起干。
几个人半夜在墙下挖了个小洞,让身形瘦小的老九和另外一个“瘦猴”进入厂区,钻进生产车间里,老九把棉衣脱掉,同伙帮他把电线密密实实缠在腰间,再穿上棉衣。
当老九再从洞里往外钻的时候,巡防队员打着手电经过,已经爬出去的“瘦猴”和外面接应的同伙都溜了,卡在洞口的老九,被巡防队员扯着腿拽出来,人赃俱获。
老九在监狱劳动改造时,和几个年老的犯人关在一个屋里,干糊火柴盒子的轻体力活。
有一个六十多岁的老犯人,入狱前是个英语老师,他很喜欢聪明勤快的老九,晚上睡觉前就用手指在地上拼写字母、单词,教老九学英语打发时间。
关了三年,老九出狱,同学们毕业上山下乡了,他成了无业游民。 跟着他妈学会了理发、修面,偷偷在家里做附近村民的生意。
1978年改革开放,老九的父母和孩子们,都率先干起了个体户。老九也开了间理发店,娶妻生子,手里渐渐有了些钱。
1992年,老九将理发店交给妻子打理,从南方买回几台机子开游戏厅。
姐姐们都出嫁了,老九、哥哥们和父母兑钱,将自家地上的平房翻建成了一幢五层小楼,老两口住一楼,兄弟四个每人住一层。
老九将自己那一层腾出来三个房间,摆上老虎机,钱来的快,风险也大。提心吊胆干了两年,老九将机子处理掉,在二楼开起了录像厅。每天来看港台片的学生如过江之鲫。
住在最上面一层的大哥跑出租,四楼二哥家开迪厅,三楼三哥家开卡拉ok,他们家的这幢小楼,俨然成了兑周村边的文化娱乐中心。
不久我在单位分到了房子,搬离兑周村后,很少再见老九。
一天,一个女的来局里找我,说自己是李晓军二姐,想办营业执照变更手续。原来老九和她合伙开网吧,生意越做越大,准备在郑大东门换租一个大场地。
我问老九忙啥呢?她说弟弟兼做园林花木生意,常在许昌不常在网吧,场子平时都是她看管打理。
2006底,老九来找我,说想办一个电子竞技俱乐部的营业执照。
他苍老了很多,从前的白皙变成了枯黑,清澈的眼神变得浑浊,头发倒没白却更显漆黑,一看就是染的。
他拿出一包中华递给我,我摆摆手说戒了。他很随意地把烟放在办公桌上,说网吧查的太严,竞争也激烈,村子里随便一户人家里摆几台电脑,就可以开个黑网吧,他听说电子游戏将来要成为奥运会竞技项目之一,便找关系花钱从体育局那里弄了个开办电子竞技俱乐部的许可,想扩大规模让网吧升级。
老九满嘴都是与时俱进的正能量时髦话语,时不时还蹦出来几句励志格言、名人警句。和从前的他一样,这些词儿和语言,都是他在和比自己知识层次高的人聊天中学到的,如今又鹦鹉学舌搬出来提升自己。
我问他是否还住在兑周那里,他说早搬到在帝湖买的楼中楼里了,兑周那边的老房子,只有他爸妈留守。
接着他又吐槽自己家那块棚户区拆迁改造落后,说这些年从市中心到三环,原先遍布的城中村,一个接一个都消失不见了,无数拆迁户都成了千万富翁,只有他家那里,至今还是那个屌样子。
老九又侃侃扯到解放前,说火车站以西都是郊区,要不然咋叫西郊?解放后省会从开封迁到郑州,大学建校时还占了他家的菜地,他们家当年也为郑州建设做出过贡献,如今却迟迟得不到拆迁安置,眼瞅着别人都发房产财,他还得没明没夜挣辛苦钱。
我笑着说:“别急,你是地主,早早晚晚一拆迁,也得身价上千万。”
他咧开嘴笑:“借你老兄吉言,真到那时候,我先把网吧卖掉,干这一行太缺德,上月还有个大学生,通宵打游戏昏倒在店里,我姐打120把他送一附院了。去年我哥把他的网吧执照卖了,这个数。”老九抿着嘴,用力对我伸出五个手指头晃了晃。
最后一次见老九,是2008年,当时楼市低迷,我们单位团购的商品房没人买,我打电话问他要不要。
他果断说要。还说自己干个体,除了纳税啥福利也享受不到,平生最羡慕我这种吃公家饭的干部,这次有机会买房,他要多买几套。
我苦笑说:“你别羡慕我,没准买房我还得问你借钱呢。”
团购的房子在郑东新区南边,我用公积金贷款买了套小三房,老九买了五套大户型。
彼时这里还是被米国媒体蔑称为“鬼城”的荒凉之地,一到晚上,中州大道以西灯火通明,一路之隔的东区高楼林立、一片暗黑。
只有一些自行车骑行爱好者,绕着孤独的“大玉米”楼,呼啸来去。
后来,桥头那里渐渐自发形成了一处地摊夜市,有卖饮料的,有卖小吃的,更多的是售卖小音响和车载CD唱碟的,节奏劲爆的乐曲放得震天响。像这个城市的节奏,越来越激越昂扬。
只是,在这里打拼的很多人,都是后知后觉。幸运的老九,却踩准了郑州发展的脉搏。
七年前,郑东新区的房价开始窜升,老九的资产暴涨,正当大家都羡慕他有眼光的时候,他却做出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决定:卖掉市区的五套房,转让了网吧,在荥阳承包了一片山林。
我问过他原因,老九只说厌倦了城里生活,全省甚至全国各地的人,都跑来拥挤在市里,他这个从小在郑州长大的老市民,要去郊县当当小地主了。
这两年冬天,老九两口子也住在山里,市区房子有暖气也空着。他媳妇说,以前在城里,整天头疼脑胀不舒服,在山里这几年,啥毛病都没了。
“真是俩怪人!”朋友妻子感叹道。
“不奇怪。”我笑着说:“相比城里每天都在发生的怪事来说,或许老九过的,才是正常生活。”
(图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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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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