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寸寸展开他攥紧的拳头,好不容易粘在一起的血痂又崩裂开。鲜红的血洇上了我的袖摆,陆执下意识要抽回手。我掀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别动。」陆执僵硬地悬着手腕。九千岁何时这般手足无措、坐立难安过?我忍不住嗤笑道:「狼崽子。」...
「嘶——」
三皇子倒吸了一口冷气,破口大骂:「老子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然后,我听见「唰啦」一声。
屋内的女子惊叫几声,琵琶和古琴声也都停了。
我猛地踹开门。
三皇子作势要砍人的刀滞在半空。
他脸上发青,一看就是被人打了一拳。
陆执死死地盯着他,拳头握紧,眼见着刀劈过来了也不躲不闪。
我这个角度,分明看见他拳头里攥着一块碎瓷片,已经割破了掌心。
狼崽子。
我哼笑一声,让春桃守着门口,关上了门。
「三皇子发这么大火作什么,消消气 ,云川国不好南风,也不懂您的规矩,更不曾见过三皇子这般威风。」
我一步一步朝着三皇子的刀尖走过去,寒光只离我寸步之遥。
我面不改色道:「三皇子何必跟个不懂事的下人计较呢?」
三皇子虽被逼着收了刀,气却未消。
他冷笑连连,「昭阳公主,您这唱的又是哪出啊?」
这话说得难听,我却懒得计较,只是不动声色挡在了陆执前面。
三皇子喷了口酒气,对我怨念不小,指桑骂槐,意有所指,「个兔崽子也敢当众给我难堪?挺有种,爷今天非要办了他!」
我笑眯眯地看着他,「红袖楼多少娇俏佳人,三皇子何必执着这个不情不愿的?不若这样,给本宫几分薄面,本宫便教管事的多挑几个温柔可人的来。」
我往前一步,拍拍三皇子的肩膀,「算是本宫请三皇子的。」
三皇子道:「我就要他,其他人哪有这般绝色?」
说着,他一顿,转而看向我,忽然嬉笑着揉了揉我手拍过的地方。
他酒气浓重,「倒还真有。」
「昭阳公主才乃人间真绝色,云川国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白雪凝琼貌,明珠点绛唇。」三皇子轻佻道,「这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昭阳公主一人就占了另一半春光,三皇子妃的位置,如果公主愿意,自然是要许给公主。」
酒气氤氲中,他大言不惭,还要伸手,想要挑我的下巴。
还没等碰到我,我冷笑一声,收回了所有笑容。
满室寂静中,我反手就是一个巴掌狠狠掼在他的脸上。
「给脸不要,齐璆,你真以为本宫不敢动你?」
我靠近他,一字一顿道:「来者是客,本宫给你一分脸面,你且收着,再敢挑衅本宫,新仇旧账本宫同你一起算。」
齐璆似是被我打蒙了。
他摇摇脑袋,怒从心底起,暴跳如雷,「盛意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
我甩甩手,转脸又巧笑倩兮道:「本宫敢,本宫凭什么不敢?你大可试试本宫能不能悄无声息地捏死你,再卖给你的几位皇兄一份人情?」
齐璆还要发的火都哽在了喉头。
「下次再让本宫看见你,」我转身拉过陆执,眸色阴冷,「本宫保证你站着进云川国,爬着回夏国。」
直到回宫,陆执都没有开口说过话。
他像是哑巴了一样。
要不是手指骨上鲜红的血迹,还以为这是个死人。
我将人领回了凤仪宫,坐在主座,陆执就梗着脖子站在下面。
既不跪,也不走。
我冲春桃抬下巴道:「叫小厨房做些吃的来吧。」
春桃会意,一并带走了殿内的其他人。
我半眯着眼睛打量陆执。
依稀倒是能看出些成年后的影子。
清瘦的少年还未长开,线条还不如成年后流畅,只是脊梁骨依旧挺直。
桃花眼梢天生带红,点漆一样的瞳仁直勾勾地看着我,紧抿的唇因为过于用力,殷红如血。左脸上擦破了些皮,渗着鲜艳,衬着眼角一颗红痣,徒添媚色。
雌雄莫辨,貌若好女。
难怪让那浑不懔的齐璆一眼看上。
我慢悠悠地开口:「本宫不缺男宠。」
陆执一直梗着的脖子几不可察地松动一瞬。
我气定神闲地招呼他过来:「来。」
陆执犹豫了半晌,还是走上前来。
我去拉他手腕的时候,他明显不适,像是极其抵触肢体接触,却又生生忍住,看着浑身不自在。
我一寸寸展开他攥紧的拳头,好不容易粘在一起的血痂又崩裂开。
鲜红的血洇上了我的袖摆,陆执下意识要抽回手。
我掀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别动。」
陆执僵硬地悬着手腕。
九千岁何时这般手足无措、坐立难安过?
我忍不住嗤笑道:「狼崽子。」
小时候是狼崽子,长大了是狼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