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我和宋致远发生了怎样的龃龉,那个会温柔地叫我去家里吃饭的妇人,永远是记忆里给我温暖的长辈。于情于理,我都应该来看看她。宋致远轻轻抬了眼皮,欲言又止很久,最后只说了一句沉重的「谢谢。」我点点头,再无交流,直到快要离开时,他才忍不住叫住了我:「真的回不去了,对吗?」...
后来,和宋致远有关的一切都被我抛诸脑后。
凌以繁仍旧不厌其烦地出现在我身边,有时我们会在店里点两杯咖啡,闲了就静静看会儿书,忙了就下次再约。
还是以前一个员工发来消息,我才想起来宋致远。
他说公司年会那天,宋致远整个人都魂不守舍的,一直坐在角落里喝闷酒,最后喝到胃出血,是同事们连拖带拽把他送进了医院的。
孙芊自告奋勇要照顾宋致远,却被他一把推开,所有人都看见了宋致远骂她「滚」的样子。
甚至还有一段小视频作证。
我点开一开,是孙芊歇斯底里的哭喊。
「陪在你身边是我,为你打拼的也是我,只有我!你就不能看看我吗?」
那一刻,我真的觉得她很可怜。
宋致远提过,孙芊是独生女,家庭条件非常好。
我不明白,这样一个被父母捧在手心的女孩子,为什么非要把自己逼成一个小丑。
可是转念一想,找人调查老公的出轨证据,每天神经兮兮的我,不也是一样可笑吗。
再后来,我又见过宋致远一次。
还是孙芊给我发了条消息,她的语气不像之前那么嚣张,反而带着一种放弃抗争后的卑微。
「至少这周末,去看看他吧,他需要你。」
我恍然想起周末是什么日子。
打车到陵园时,天空正好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偌大的陵园里,宋致远一袭黑衣,垂目而立。
每年宋妈妈忌日这天,我都会和他一起来祭拜。
而今天,我们是从两个方向来的。
我把白菊放在宋妈妈墓前,鞠了三次躬。
无论我和宋致远发生了怎样的龃龉,那个会温柔地叫我去家里吃饭的妇人,永远是记忆里给我温暖的长辈。
于情于理,我都应该来看看她。
宋致远轻轻抬了眼皮,欲言又止很久,最后只说了一句沉重的「谢谢。」
我点点头,再无交流,直到快要离开时,他才忍不住叫住了我:
「真的回不去了,对吗?」
其实他也知道,伤害就像板上钉钉,拔出钉子,伤痕犹在。
我抬头看向远处,发现天色暗沉,分不清是破晓还是黄昏。
周围的一切都在虚化,只有耳畔的声音越发清晰——
我听见自己说:「对,回不去了。」
宋致远的背影很落寞,在冷风中更显萧索,连步伐也一瘸一拐的,不知受了什么伤。
我突然很想哭。
像是大病一场之后,看见窗外的柳枝已经抽芽。
既悲伤于错过了春回,又庆幸自己熬过了寒冬。
那天以后,我如释重负。
有时候一个人待着,难免会怀念曾经的单纯美好。
也忍不住唏嘘,明明可以做一辈子朋友,为何偏要去做那几年的情侣。
到头来,兰因絮果。
那天,我登录了久未上线的微博,发送了一条动态。
「人生本就是一场豪赌,与你经历的一切,我都不曾后悔。」
「但是,也只能到这了。」
至于凌以繁……
我想我还不够强大,仅存的力气只够爱我自己一个,负担不了别人的深情。
我在一个花开遍地的日子给他泡了一杯咖啡,和他举杯庆贺。
「愿我们友谊长存。」
凌以繁微微发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笑着回道:「友谊长存。」
我想,我们的故事很快就会结束了。
但好在,我们都会开始新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