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个人的屋子,比刚才更加寂静。“滴答、滴答、滴答”的声音也渐渐清晰起来。白一彦在大厅里换了鞋,穿着长靴,慢慢踏过走廊,打开了洗手间的门。气味一下子浓郁起来,漫开在走廊里,就是清河刚才闻到的味道。不过,不是铁锈味,而是——血的味道。...
只有一个人的屋子,比刚才更加寂静。
“滴答、滴答、滴答”的声音也渐渐清晰起来。
白一彦在大厅里换了鞋,穿着长靴,慢慢踏过走廊,打开了洗手间的门。
气味一下子浓郁起来,漫开在走廊里,就是清河刚才闻到的味道。不过,不是铁锈味,而是——血的味道。
昏暗的浴室里,安静地只有血滴在地上的声音,顺着发黄的地砖缓缓淌到门口,流进了开槽的砖洞里。
一道道暗红的血迹,混着新鲜刚流出的,在地上斑斑驳驳。浴缸里的水也满了,被血液染出透明的浅红色。
他按下了灯的开光,狭小的空间一下子亮起来。原本昏迷着躺在地上的男人,也因为这刺眼的亮光而难受地睁开眼睛。
白一彦俯下-身,修长的手捏住了他的下巴,“醒了,睡得怎么样?”
他的手脚还被捆着,嘴上封了黑色的胶布,只能惊恐地睁着双眼睛,双脚死命在地上挣扎,想逃到角落里,只想离他远一点,仿佛眼前人不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美少年,而是什么修罗恶鬼。
白一彦也不勉强,就任他一直缩到角落里,拍了一下手背垂在膝盖处,眉眼弯弯地笑着,似乎看着个任性的孩子。
“你怕什么?你我无冤无仇,我抓你来,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而已。一会儿我撕开你嘴上的胶布,你不能叫,同意的话,现在就眨眨眼。”
男人死命睁着眼睛,拼命地开合了几下。
白一彦笑了,“不用这么大幅度,我看得到。”
说完,撕开了他嘴上的胶布。
男人动了动嘴唇,舒缓了一下麻木的嘴唇,神经还是紧绷着,仿佛一根快要崩断的弦。从台北远道而来,原本以为这是一次轻松的任务,出来的时候,他就是抱着旅游的心态,顺便泡上几个水嫩的妞,想不到会在路上碰上这种事情。
他是在兰江三闸口的一艘游艇上被抓的,当时内部正在举行一次拍卖会。他用十万台币拍下了一个内地的少女,包下了一个高级VIP包厢,正打算好好享用,脑子一昏就晕了过去。昏迷前,他只喝过一杯那少女递给他的果汁。
之后就被这个少年带到了这里。
“看来,你也清醒地差不多了。那么,我们就开始吧。”白一彦起身坐到浴缸边上,伸出脚尖,勾着他的下巴慢慢抬起来,“你是从台北来的?”
男人点点头。
“李一雄的人?”
“是。”
“货在哪儿?”
“我……我不知道。”男人脸色惨白。
“好好合作,我不想动粗。”他温声道,双手交叠,轻轻盖到膝上。
男人嗫嚅着嘴唇,“我……我真的不知道,真的……我……”
白一彦低头叹了口气,猛然一脚踹翻了他,把他的脸踩在地上碾了碾。黑色的军用长靴,脚底的锯齿形纹路在他脸上踩出深深的痕迹,疼地他的脸皮火辣辣的,像被刀割着一样。
男人本能地在地上挣了挣,像条溺水的鱼一样,却只是徒劳无功。他的力气,还比不上这少年的一丝一毫。
“其实你说不说都一样,台北、云南、缅甸,三线两接,这是你们一向的交易路线,我都知道地差不多了。现在问你,不过是给你一个机会,你要是说了,我就留你一个全尸,你要是不坦白,我就把你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削下来,送给隔壁卖肉的刘大婶包饺子。我不会让你死,我会每天给你止血,在你伤口上新长出来的嫩肉上割,一刀一刀慢慢地割,反正我不急。”
男人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抖起来,两条腿不断地颤动,不敢置信地望着他,这么漂亮的一张嘴,怎么会说出这么残酷的话?
一股骚臭味顿时冒出。
淡黄色的液体顺着他的裤脚渗出来。
白一彦忙收了脚,退到一边,“考虑清楚了没?”
男人忙不迭地点头,说了个地址。
白一彦静静听完,在他恐惧的眼神里,用保鲜膜把他的头裹了一层又一层。快速处理一下,换了身衣服出了门。
小河两旁是高于水面两米左右的平台,用木质的雕花栏杆拦了半人高、做成廊下朝里的一排椅子。
脚下的青石板踏起来没有声音。
傍晚的时候,天边一片云霞烂漫,像燃了血的锦缎,和小镇后方连绵的群山交接覆压,慢慢消失在天际线处。
小巷深处的拐角处有个偏僻的旅馆,敞开的大门,两个店员坐在门槛上剔牙,老板打着哈欠,在柜台上倒着这地方特色的药酒。大厅里三三两两坐着些人,围着老旧的八仙桌,还有几个衣着暴露、到处揽客的妓-女。
穿过重重人海,越过几个想上来搭讪的女人,白一彦提着黑色的箱子径直上了楼。
二楼。
207室。
他在门口站了会儿,抬起手指叩了两下。
等了很久,门才从里面被打开。一个穿着工字背心的矮个子男人站在门口打量他,尖鼻子,小眼睛,一脸凶相。在打量他的同时,手还警惕地按在门上。
“我是台北来的,来取约定的货。”
矮个男人像猫头鹰一样四处一望,压低声音道,“进来!”
白一彦信步进了房间。
一间9平方米左右的小套房,泛黄的墙纸,金红二色的地砖,除了边角处靠墙的一架床就是中间一张可以收起边角的黄色四角桌。
矮个男人给他拉了座位,“自己座。”
白一彦把位子推了回去,回头对他笑了笑,“谈事情的时候,我不喜欢坐着。”
矮个子男人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叼在嘴里,回头到右边的小厨房给他倒了杯咖啡,“啪”地一声放在他面前,“小子,你几岁了?”
“这个很重要吗?”
有只白色的波斯猫从厨房蹿了出来,循着香味攀上了桌子,闻了一下咖啡杯,掉头就跳下了桌子。
白一彦勾住杯环抬起来,在鼻息下放了一瞬,低头抿了一口。
“雄哥让你来的?”矮个男人也给自己倒了杯牛奶,灌了一大口。
“让我来取货。”
“钱呢?”
“急什么?以雄哥和高老大的关系,还在乎这点?”
“亲兄弟明算账,我们只是下面打手的。”矮个子男人冷冰冰地看着他。
“开个玩笑,你不会当真吧?”白一彦把箱子提到桌面上。矮个男人伸手要去摸,被他拉到自己面前,“货呢?”
矮个男人吐了烟,一脚踩灭在地上,进了厨房。过了一会儿,也提着个同样的箱子出来,放在桌面上。
“数1、2、3,我们一起打开。”
白一彦笑着,“1、2、3——”
两个箱子一起打开,一个装满了一沓一沓的纸钞;另一个满满的都是装满了白色粉末的小塑料包。
白一彦用指尖戳破一个袋子,捻了点粉末在鼻下一嗅,轻轻弹去。他把箱子扣上,“那就后会有期。”
“就这么走了?”矮个子男人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白一彦回过头,笑道,“难道你还想留我过夜?”
“我不想留你过夜,最好把你埋到地下去。”
“你可真会开玩笑。”
“谁说我在开玩笑?”
“难不成你还是认真的?”白一彦嗤笑了一声,“你不是疯了吧?”
矮个子男人道,“你就不觉得自己的头很晕吗?”
白一彦脸色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脚步踉跄了两下,倒退两步,横过箱子压在桌上,撑住快要倒下的身子。白净的额头渗出一点汗液,指尖微微颤抖,“为什么?难道你想黑吃黑?”
“高大哥可没教我这个,不过,我这货只给台北雄哥派来的人。你是哪面的人,坦白吧?”矮个子男人冷笑一声,把装着钱的箱子抬到了自己面前。
“……你在咖啡里下了东西?”白一彦的眼前已经有些看不清了。
矮个子男人一边打开箱子,一边说道,“只怪里自己不够谨慎。出道的时候,你上面的人没教过你万事要小心谨慎吗?敲门为三声,两长一短,这是我们这边接头的惯例。”
“原来是这样。”
这声音到非常平静,完全没有被算计后的懊恼和悔恨。矮个子男人愣了一下,回头去看他,顿时大吃了一惊。
眼前少年完好无损地站在他面前,精神奕奕,脸色没有任何吃了药后的疲惫和虚弱。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一道红色的影子从装钱的箱子里闪电般蹿出,狠狠撞在他的脑门上。头上一痛,他的身子已经麻痹着倒地。
白一彦踱到他面前,一手贴膝缓缓蹲下,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捂住自己的喉咙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矮个子男人口吐白沫,额头青筋暴突,双脚还在不停抽搐。
“是不是很难受,恨不得马上就去死?”白一彦笑了,唏嘘一声,弯着食指在地上有节奏地叩了几声,红色的影子从角落里游了回来,攀上了他的手,在他的手臂上缠绕了几圈。
矮个子男人努力抬起头,才看清——这是一条有着红黄条带状斑纹的眼镜蛇。
“早知道你们有这种伎俩了,那家伙知道自己离死不远了,想必也不会告诉我实话,我就多准备了一点。”白一彦温柔地抚弄着蛇头,“这么浓的味道,连猫都闻了出来,难道我会闻不出吗?”
“你想怎么样?”
白一彦微微一笑,“要是杀了你,尸体恐怕不好处理。”
“那就放了我吧,我只是一个接头人,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不会说出去的!”
“我不喜欢留隐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杀了你以后,把你的尸体砌进水泥墙里,想必短时间内也不会被人发现。”
“我操-你妈了个B,臭小子,干-你祖宗的!”矮个子男人疯狂地大骂起来,白一彦还是显得好脾气,走到床边拿了一个枕头,慢慢按住了他的头。
箱子里的钱被他一张一张点燃,灰烬也冲进了下水道里。
很快,室内就被恢复了原样。
没有人想得到,这里曾经死过一个毒贩,更不会有人想到,那个人的尸体还被安静地封在水泥墙里。
一段时间后,就算被发现也没有关系,那时,他已经出境了。
在这之前,只需要一点点时间而已。
李一雄每次运货到缅甸交易,总会在云南和高老大的人转折接头。一方提供金钱,一方出货,一直都没有变过。他挖了这条线有段日子,才挑今天这个好日子下手。
出门的时候,白一彦把箱子里的货稀释又浓缩了一下,装进了牛奶瓶里,顺便看了看腕上的手表。
9点了。
外面的天色已经很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