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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2-11-28 04:51:09   热度:37.1℃   作者:网络

城南柳仙,是很有名的。说是柳仙,其实是一棵很大的柳树,据说有上千年了,树干两个人合抱都抱不住,树冠大得跟栋屋子一样。小孩子不好带的,都会去认柳仙当祭爹,折根柳条,在旁边的井水边沾上点,在小孩子身上点三点,就好带了。柳树下面还有个小石庙,很多年了,全部都是用石头砌成的,如果有人去认祭爹,里面的人会帮着烧香纸。...


老阿姨把擦好的镯子递给我:「这还只是开始,我帮不了你,这镯子你先戴着。城南有位柳仙,你们知道吧?最好是去求他,要不然你这条小命怕是保不住。」


这会我才发现,那银镯子上浮雕着的就是一条柔动的柳条。


老阿姨说这镯子是以前她在柳仙庙,帮人烧香纸的时候,一直供在柳仙下面的,所以很灵。


我妈也是信这个的,连忙接了镯子,掏出手机说要转帐给她。


还托人家,明天带我们去柳仙庙。


可那老阿姨只是摇头,说我这事凶狠,她现在年纪大了,女儿怀孕了,不想得罪这种人会下咒的人。


那人看样子是要咒死我的,坏人家的事,怕人家记恨。


然后那镯子钱也没要,扶着她女儿,居然连夜找护士,说是病房味道重,她女儿孕吐厉害,要回家去住。


刚才那味道确实是太冲了,虽说现在住院不让离开,但人家强硬,也没办法。


我妈还想去拉,可那老阿姨只是摇头,走的时候才看着我道:「去找柳仙吧,这镯子我一直没戴过。今天出门来医院的时候,收拾东西,它自己掉出来了。这也是缘分啊!」


城南柳仙,是很有名的。


说是柳仙,其实是一棵很大的柳树,据说有上千年了,树干两个人合抱都抱不住,树冠大得跟栋屋子一样。


小孩子不好带的,都会去认柳仙当祭爹,折根柳条,在旁边的井水边沾上点,在小孩子身上点三点,就好带了。


柳树下面还有个小石庙,很多年了,全部都是用石头砌成的,如果有人去认祭爹,里面的人会帮着烧香纸。


等人走了之后,就会把祭品分给过路的大人小孩。


我认的祭爹也是柳仙,小时候我家就住城南,我爸妈上班挺忙的,我就经常跟着帮大孩子去柳仙下面讨祭品吃。


有时碰到大方的人家,水果牛奶都有,有的还有那时稀缺的巧克力什么的。


据说柳条戴着可以驱病防灾,小孩子受惊啊、夜啼哭啊,就折根柳条戴着就好了。


到了夏天,柳树成荫,旁边还有一口沁凉的老井,那时空调还没有普及,暑假的时候,我们经常一堆堆的孩子就呆在柳仙树下乘凉写作业,然后眼巴巴的望着谁家来祭柳仙,就有祭品吃了。


可暑假烧年纸和认祭爹的少,几乎吃不到什么零食。


大人们虽然忙,但孩子都聚在一块,都会搞点东西给我们吃。


今天谁家打桶凉粉、明天谁家熬了大桶绿豆汤、后天就是谁家拿了西瓜、李子什么的都放井水里冰着,给我们分了后,还都会供一份在柳仙树下。


那时我挺馋的,分给我的,根本就不够我吃。


经常跟我爸妈说,长大了后就嫁给柳仙,他有好多好多吃的,反正他又不吃,嫁给他后,就可以吃他的那份了。


冬天有烧年纸的,夏天有乘凉的,一年四季还不重样。


后来我爸就教我一个说头,别人供了后,让我直接去吃,如果问起来,就说柳仙是我祭爹,我以后还要嫁柳仙的,吃老公的,很正常。


那时不懂事,为了口吃的,还真照办。


分零食的大人都只是笑笑,也没当回事。


城南那一块的发小,到现在如果惹急了,还拿这事来取笑我。


不过后来,老城区拆迁,大部分人都搬到城东来了,但认祭爹的还是经常有人去,香火很旺盛。


所以一说到柳仙,我妈立马就醒悟了过来,打电话给我爸,让他明天请假,带我去柳仙庙。


我原本无缘无故得了子宫肌瘤,就感觉有点奇怪,公司每年都体检,并没有查出什么来。


更何况刚才那痛来得莫名其妙,那老阿姨用这柳条银镯一刮就好了,我也不得不信。


就是摸着那个镯子,问我妈:「你说是谁咒我?」


婆婆来医院的时候,开口就确定我不能生了,让我养吴怡的孩子,会不会是她?


「这种心术不正的,你心里知道是谁就行了,这种事情说出来也没有证据,别人也不信,还怪你污蔑人。」我妈叫着护士帮我换了床单什么的,只叫我把镯子戴好,早点睡。


我折腾了一天,实在是受不了,睡得迷迷糊糊的,好像听到吴鹏来了,没多久就又有婆婆特有的那种无论说什么都是吼的声音,以及我妈低声呵斥。


可我睡得沉,想醒过来,眼睛怎么也睁不开,后来慢慢安静了,也就没在意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的时候,问我妈,她只说吴鹏来看我,婆婆硬跟了过来。


「说是吴鹏给你守夜不方便,她来给你守夜,把她那宝贝女儿丢在那边医院,她来守你?」我妈斜着眼,摇了摇头:「当我信啊。」


婆婆走了正常,吴鹏居然也走了。


我心里还是有点失落的,但想着今天要去柳仙庙看看,我还是起床洗漱。


洗手的时候才发现,昨晚那个还铮亮的银镯子,这会又黑又哑。


我以为是沾了什么,在水龙头下用力搓洗,可还是没用。


银镯子发黑,肯定不是好事,我妈见了,连忙去问护士,昨晚和我同病房的电话,想问那个老阿姨是怎么回事。


结果顺着留的电话打过去,居然是个空号。


昨晚我那样子,确实吓到我妈了,连忙打电话给我爸,借口早上出去吃早餐,急急就带我去柳仙庙了。


我将银镯子撸下来,用纸巾包着,想着这两天发生的事,也心慌慌的。


等到柳仙庙的时候,还只是早上八点多,这季节柳条垂落成荫,有着三三两两的人在柳树下面的那口老井打水。


那两人合抱的柳树下面,有个短发干练,穿着练功夫的男子,软软的靠着柳树,静静的看着那些人打水。


那人见我们一家急急的过来,目光转了转,但只是看了一眼就又扭过头去了。


我妈拉着我,直奔柳树下面那间石屋。


以前这里面会有个老人守着,给那些准备不充分的家长,卖点香烛纸钱啊,或是饼干之类的。


现在里面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了,就一张被磨得油光发亮的石桌子,和一个同样放光的石墩子。


我妈立马分工,让我爸打电话问一下,那些还住城南的老人,看有没有认识会祭柳仙的。


她去附近问问,是谁在这里守柳仙庙,顺带买点香烛纸钱祭品的过来,实在没有人,就自己烧。


她急得很,一把就将我摁在柳树下:「你没事,就抱着柳仙,哭着求他保佑你。知道吗?哭!」


她急得声音都有点尖了,旁边坐着的男子扭头看了我一眼。


我这才发现长得挺好看的,一个男的,长了柳叶眉,细长的丹凤眼,却又不阴柔,反而很好看。


这样静静的坐着,有种宁静如水的感觉。


不好意思的朝他笑了笑,见我妈急急的去问那些打水的老人家了,我站起来,伸手扯了根柳条,想掰根柳条编个手环什么的。


柳条垂落,倒是伸手就能扯到,但上面的枝干粗壮,我折腾得去了半条命,用力扯了半天,都没有拉下来,还将下面的嫩条给揪断了。


「要柳条?」那个坐在柳树下的男子走了过来,低头看着我。


还别说,他挺高的,站在一边,身形跟这柳条一样,细长却又有韧劲。


我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他伸手轻扯着一根柳条,慢慢往下拉,折了一根递给我:「会编吗?」


我原本想点头的,可一低头,就见他修长的手指卷着柳条灵活的转了过来,先将细枝编缠进去,然后从尾端一点点收转成一个圈。。


想我们小时候编,就是直接粗鲁的转个圈,哪像人家先弄好。


这会我妈在老井边,好像问到了什么,叫了我一声:「姚瑶,你跟柳升先坐着,我去买纸,就来烧。」


她隔得有点远,还朝我挥了挥手,我以为她说的「柳生」指的是这棵柳树,也就点了点头。


又老老实实的坐到了柳树下面,靠着柳树,抬头看着上面挂满了各种各样的牌子。


有的是认祭爹孩子的名字,有的求姻缘,还有直接在柳树上刻字的。


就是那种小年轻表白的,两个名字并排写着,再画个一箭穿心的图案。


我伸手摸着那些字,有点啼笑皆非,小时候有人守着柳仙庙,折根柳条都要打招呼,要不然整棵树都被薅光了。


现在没人守了,这都在树干上刻字了。


不过时代不一样了,我靠着树坐好,转眼看着那男子编着头环。


他手指灵活,目光沉静,一边编,一边看着那些到老井边来来往往打水的人。


我这样坐着,从知道吴怡怀孕,一直很烦躁沉闷的心,也慢慢静了下来。


「好了。」那人编好,将头环递给我,好像柳叶般的眉盯着我皱了皱,摇了摇头道:「你回去吧,没用的。」


他刚才也听到我妈说要祭柳仙了,这没用的,肯定是指祭柳仙没用。


我接过头环,戴在头上,转手摸着柳树:「这可是我祭爹,柳仙,很灵的。」


他只是摇头轻声道:「人心生祸,祭谁都没用。」


这话说得,好像七老八十一样。


我正想为自己的祭爹,反驳一句,就见我妈拎着个袋子急急的过来了。


她一走过来,一把将我扯起来,推到旁边男子面前:「柳升啊,这是我女儿姚瑶,她最近被咒了,昨晚有个老阿姨说让我们来祭柳仙,劳你帮我们烧点纸,求柳仙保佑。」


我听着这才反应过来,敢情现在是他守柳仙庙?


一个大男人,居然坐在这里守庙?


虽然他有点不染凡尘俗世的气质,可守着柳仙庙,居然让人在柳树上刻字,肯定不算尽职尽责。


我妈却推了我一把:「镯子。」


我这才想起来,把那个黑沉的银镯子拿出来,递给柳升。


柳升看着那镯子,只是很冷淡的道:「黑了就洗洗吧,还能戴。那边就有水,去那里洗就干净了。」


说着居然靠着柳树闭目养神,好像连人都不想理。


我妈拎着香纸,让他帮着烧。


他也只是摇头:「烧了没用,人家想害你,你祭一棵树,有什么用。该放手的,就放手。」


「哎,你这……」我妈瞪着他,冷哼道:「也不知道是谁让你来守柳仙庙的,怪不得香火搞成这样。」


她也不用柳升帮忙了,招呼着我到靠近老井的那边,捡了两块石头挡着,免得火燎到树。


让我插香烧纸,跪下来求柳仙保佑。


我们在柳树下烧着纸,烟雾缭绕,柳升只是靠着树闭目养神。


我妈烧完纸,带着我去老井洗镯子,还不停的瞥柳升:「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孩子,烂年轻的,跑这里来混日子。白瞎了这长相,有手有脚的,也不工作。」


然后又骂我爸,让他打个电话,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但只字不提吴鹏,催我喝两口老井水去去邪。


可一捧井水,又怕太凉了,我现在的身体不能吃冷的。


只得把我头上的头环取下来,沾着老井水,往我身上洒,念着佛号。


等洒完了,将柳条上的水甩了甩,确定不滴水了,就又套我头上。


瞥了一眼柳升,他好像依旧淡定的坐在柳树下面,静静的看着我们。


我想了想,还是拿出镯子,在老井流出的水渠边洗着镯子。


也是怪了,在医院水龙头下面,怎么洗都洗不干净的镯子,在这里一洗,上面那些黑的好像就被洗掉了,我妈揪了几片柳叶当刷子,用力搓了几下,虽不会变得铮亮,但至少白净了。


等我们弄好了,我妈还特意去买了瓶大升的矿泉水,把里面的水倒掉,装了瓶老井水,说是回去烧热,专门给我喝的。


她水都装好了,我爸这才回来,也不知道躲哪到电话去了,但脸色比昨天更不好,招呼着我们上车。


我走的时候,摸着头上的柳条环,找我妈要了两百块钱现金,去柳树下面,朝柳升道了谢,也不管他要不要,把那两百块根卷在柳条上挂着,就当我诚心祭柳仙了。


就在我卷好的时候,背后的柳升沉声道:「放开不属于你的,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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