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烟从前以为,母亲不喜欢她是因为她长得不美,不够出类拔萃。直到这一刻,秦烟才终于醒悟,喜恶从来没有公平与道理之说。心脏闷得喘不过气,秦烟起身离席。她走到莲池旁。却见荧光点点中,封湛负手而立,宛若谪仙。这一刻,他就是黑夜中的唯一光亮,亦是她生命中的明灯。秦烟不由自主向他靠近:“师兄。”封湛回头看她,眸中闪过诧异:“你怎么来了?”“有些闷,我随便走走。”心底浓烈的情愫呼之欲出,秦烟忍不住颤抖,“师兄要入朝为官?那往后……还去老师处上课吗?”...
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的偏院,父亲的话语不停在秦烟脑海回荡。
泪湿了枕头,一夜无眠。
两日后,秦锦绣的生辰宴办的很热闹。
秦烟独自坐在偏院中,望着桃花树发呆。
她许久没有见过封湛了,听说皇上有意提拔他,已经给他派了公务。
不知不觉中,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秦烟想离开这个空有躯壳的家,想有朝一日能与封湛比肩。
眼前的路却是一片迷茫与无措。
一道白影窜到秦烟跟前,用头蹭着她的手。
看着浑身脏兮兮的小猫,秦烟有些迟疑的伸手去摸它:“你也没有家吗?”
“喵!”
小猫主动的把头伸进秦烟手中磨蹭。
秦烟将筵席撤下的剩肉挑出来喂猫。
“都说贱名好养活,往你就叫白毛吧!”
白毛埋头苦吃,又轻轻“喵”了声。
这日,秦烟从太学下学回家时,忽而听得一阵凄厉的猫叫声。
她心中一紧,循声找去。
果然是白毛!
它竟不知被谁栓了脖子挂在树上,此刻正剧烈挣扎着。
“白毛,别怕!”
秦烟一急,忙不迭往树上爬。
一个女子竟在大庭广众之下爬树!
不多时,树下围满了人。
绳子打的是死结,怎么也解不开。
秦烟只能求助:“各位叔婶,谁有剪子能递一下吗?”
树下的人视若罔闻,只在指指点点。
一群学子成群结队走来,秦烟眼前一亮:“师兄!”
封湛循声望向秦烟,眼底闪过诧异。
“师兄,我需要剪子,帮帮我……”
“师兄?”学子们望向封湛。
“小侯爷认识她?”
封湛淡淡扫了眼秦烟,语调轻缓:“在太学打过照面,不熟。”
不熟?
秦烟仿佛被人定住。
封湛蹙眉望着她:“还不下来?没闹够吗?”
秦烟抱猫的手松了松,却在听到白毛叫声的那刻猛然顿住:“可以给我递把刀吗?这绳子打了死结。”
封湛眸光深邃,看不清情绪。
学子扯了扯他的大袖:“小侯爷,我们走吧,好丢人啊!”
丢人?秦烟不知救猫如何丢人了?
透过人群,她直直与封湛对视,而后眼睁睁看着他们一行人从眼皮子底下离开。
顾不得难过失落,秦烟发了狠,用牙使劲咬起绳子。
绳子断开的瞬间,摇摇欲坠的树枝也随之断裂。
“砰!”
封湛回眸望去,身后尘土飞扬。
秦烟抱着猫重重从树上摔了下来!
四周一片哗然。
又疼又难堪,秦烟险些没憋住泪。
她抬眸望向封湛,却只看见他未做片刻停留的背影。
秦烟被抬进了医馆。
消息传到将军府,江簌双与秦嵩都没来医馆看一眼。
只有赵婆子端着架子前来警告:“夫人说了,往后你再做这等丢人现眼之事,便将你送回乡下庄子!”
秦烟抿唇不语,心里沉重的喘不过气。
若是外祖母还在,她宁愿留在自由淳朴的乡野田间。
京都很繁华,却难分善恶是非,将军府很大,却容不下一个她。
经此一事,秦烟算是一战成名。
当街爬树,与封湛攀缘,披头散发举止疯癫……
小半月后她一瘸一拐去太学上课,异样的目光要将她淹没。
蒙学门口,封湛与齐豫正在交谈。
她费劲的一步步登上阶梯,垂头掩去眸中狼狈。
齐豫却凑近秦烟,嬉笑着吸引她的注意:“无盐女,以后谁敢娶你啊?”
秦烟不予理会,自顾自艰难的挪着步子。
“哎,哑巴了?”
齐豫伸手拉她,秦烟脚下不稳,竟直直向下栽去!
齐豫吓得连忙拉住她。
柔软的身躯伴随少女体香与他撞了个满怀,齐豫怔在原地不敢动弹。
四周静谧了一瞬,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起哄声:“方才还问谁敢娶呢,日后别叫你给娶了!”
09
感受到四面八方的戏谑目光,秦烟脸色通红,急忙推开齐豫。
封湛定定望着他们,皱紧了眉头。
忍着脚踝的剧痛,秦烟加快速度往上走。
“无盐女,你不是害羞了吧?”齐豫耳根红得滴血,嘴上仍要逞能。
对上封湛深邃的目光,秦烟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时,封湛瞥了眼齐豫,淡淡开口:“你很闲?要不要禀报舅舅给你找些事做?”
“要上课了。”齐豫打了个冷颤,仓皇而去。
秦烟僵在原地不敢动弹,封湛忽然将手中的书递过来:“用功读书,莫负师恩。”
“好。”秦烟愣愣应下。
直到封湛的身影消失在转角,秦烟还是没有回过神来。
她不明白。
为何他总是忽冷忽热,忽远忽近?
回到将军府偏院。
秦烟坐在树下,翻开封湛送她的书。
这是一本记载了天下事迹的游记。
正翻到鹊桥会一话时。
一张火红的枫叶落了下来。
秦烟看着上面的字呢喃出声:“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牛郎织女星。”
就在她怔怔发愣之际,指间蓦的一空。
枫叶被人夺去。
秦烟诧异抬眸,正对上秦锦绣气到狰狞的脸。
不待秦烟开口,秦锦绣扬手便是一巴掌:“凭你也配!”
猝不及防,秦烟面上红肿一片。
强忍着心中愤怒,她抬眼直视秦锦绣:“为何不配?”
两人的吵闹惊动了江簌双。
她来到偏院,见两人对峙场景,眉头一皱,冷声呵斥:“出去跪着。”
秦锦绣得意的冲秦烟仰起头:“可听到了?”
秦烟双手紧攥成拳,才挪了半步,便听得江簌双冷冷开口:“锦绣,出去跪着。”
笑容僵在脸上,秦锦绣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娘亲!”
江簌双难得对她强硬一回,命赵婆子压着秦锦绣跪在外头。
戒尺一下一下落在秦锦绣掌心,江簌双边打边训。
“同你说过多少回,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将娘的话都当做耳旁风吗?!”
手掌红肿一片,秦锦绣哭着问:“那为何秦烟可以追求封湛?!”
秦烟站在门口,只见江簌双面上满是失望:“你便如此自甘轻贱?拿自己同她比?!”
回到这个所谓的家后,江簌双从未将她视为女儿。
本以为自己不会再为母亲而感到难过,可这一刻,秦烟还是难忍心中酸痛。
金秋九月,太后寿宴。
将军府正厅。
江簌双为秦锦绣整理着华美的衣裳,口中不停叮嘱。
“献艺时莫要怯场,今日若能得太后青眼,日后定然前程无量。”
秦锦绣不耐烦道:“娘亲,女儿耳朵都要生茧了!”
秦烟就站在旁边,却被江簌双视若无物。
眼看着她们登上马车朝宫门驶去,秦烟抿着唇站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
晚上,皇宫御花园。
悠扬的琴声停下,御园中掌声雷动。
命妇们纷纷夸奖道:“余音绕梁,秦大小姐的琴艺可称一绝!”
“秦夫人当真是生了位好女儿!”
江簌双眼中满是骄傲之色,却谦虚回道:“锦绣献丑了,与诸位小姐比起来……”
她话音未落,内侍高声传唱道:“下一位,公孙剑舞!”
听得公孙剑舞,江簌双浑身一震。
待看清持剑上台之人的面容,她瞬时脸色大变:“秦烟?!”
10
场中鸦雀无声。
银光剑影间,仿若天地倾斜,雷霆万钧滚滚而来。
倏然舞毕风平浪静,唯独那把银霜青鸟剑还在发着耀眼清光。
窗体底端
一曲《裴将军满堂势》舞毕,众人心中大为震撼,余波未平。
良久寂静后,满堂喝彩。
更有人当场吟诗:“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太后目光幽远,隐有泪意:“秦家小女,尽得她外祖母真传呐!”
秦烟回到坐席上,江簌双冷声询问她:“你是如何进宫的?”
秦烟淡然开口:“是太后娘娘想见我。”
江簌双忿忿握拳,冷睨着秦烟。
“将锦绣的风头都抢尽了,你很得意是不是?”
秦烟从前以为,母亲不喜欢她是因为她长得不美,不够出类拔萃。
直到这一刻,秦烟才终于醒悟,喜恶从来没有公平与道理之说。
心脏闷得喘不过气,秦烟起身离席。
她走到莲池旁。
却见荧光点点中,封湛负手而立,宛若谪仙。
这一刻,他就是黑夜中的唯一光亮,亦是她生命中的明灯。
秦烟不由自主向他靠近:“师兄。”
封湛回头看她,眸中闪过诧异:“你怎么来了?”
“有些闷,我随便走走。”心底浓烈的情愫呼之欲出,秦烟忍不住颤抖,“师兄要入朝为官?那往后……还去老师处上课吗?”
封湛沉思一瞬,淡淡道:“嗯,无事不会去了。”
此后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
秦烟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师兄,那片红枫我看到了!师兄的情意,我也收到了。”
她顿了顿,紧张的揪着裙摆:“我也心悦师兄,情深意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