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屋里,塔克瓦尔犹豫许久,还是提出了送巴姆出去治疗。巴姆的母亲边哭边朝塔克瓦尔大声地斥责。卡西撇了撇嘴,脚用力地踢向树干,棕榈树干晃了晃,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巴姆的母亲不会让他上飞机的,他们认为天上是很可怕的地方,比死亡还可怕。”她说。...
树屋里,塔克瓦尔犹豫许久,还是提出了送巴姆出去治疗。
巴姆的母亲边哭边朝塔克瓦尔大声地斥责。
卡西撇了撇嘴,脚用力地踢向树干,棕榈树干晃了晃,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巴姆的母亲不会让他上飞机的,他们认为天上是很可怕的地方,比死亡还可怕。”她说。
“......”宋郁一阵沉默,却又觉得合理。
印第安人热爱大地,憎恶天空。
大地长出玉米和希望,而天空却带来了异族与灾难。
“那请医生来呢?”宋郁没有放弃。
裴祉站在阴影里,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眼睛干净澄澈,脖子上挂着走哪跟到哪的相机,鼻尖上有不小心沾到的泥土,浑身狼狈,跟他们在雨林里跑了一晚上,现在依然认真地在帮忙想办法。
她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站在自以为更高的角度,直接称他们为愚昧,而是更多去尝试理解,理解这个部落自成一体的价值信仰。
他微微直起了身体,“我跟你一起。”
卡西闹了很久要一起去镇上。
宋郁没让,怕卡西不受控制,到时候自己跑了。
第二天一大早,直升飞机嗡嗡的声音在整个山谷里回响。
卡西板着脸,眼睛里写满了负气,要走的时候,她扯住了宋郁的衣服,踮起脚凑到她耳边。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我们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宋郁一愣,要是以为卡西不够聪明那就是她的错了。
裴祉手脚利落地踩着脚撑上了飞机,转过身,朝她伸出手。
宋郁仰起头,剧烈的风吹起她的头发,模糊了眼前的视线,只能看见那一只大手,骨节分明,中指左侧有茧。
她有一瞬的愣神,转头看向卡西,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了很好看的弧度,“谁跟你说没有,你少管我。”
说完,宋郁的手搭上男人的,只攥得住他三根手指。
裴祉的动作微顿,然后回握住她的手,包裹进掌心。
女人的指尖细白,蹭着他的手背,痒痒麻麻,一路痒到内里。
驾驶员递来两副耳机。
裴祉刚想去接,宋郁先一步拿了过来,直接帮他戴了上去。
裴祉一怔。
宋郁自己的耳机也已经戴好,她敲了敲耳机,怕他不会用,解释说:“这个是用来防噪音的,按这个键可以讲话。”
裴祉盯着她的嘴唇上下轻启,走起了神。
宋郁以为他是紧张,笑了笑,安慰道:“不会死的。”
耳机的降噪效果很好,螺旋桨旋转鼓动的风声逐渐远离,时间仿佛也变慢了。
耳边是女人温温懒懒的声音,他的鼓膜随之振动,胸腔也跟着共振了一下。
裴祉缓缓地收回视线,坐飞机不会死。
但他却觉得自己随时要溺亡在女人盈盈目光中。
他们请当地医生回到部落时,巴姆的状况变得更糟糕,浑身冒冷汗。
老巫医并不欢迎医生的到来,巴姆的母亲也是,甚至不允许医生给巴姆使用任何的药物,害怕他在里面下毒。
医生没有办法,只能先给伤口清创和缝针。
巴姆的母亲死死地盯着他的操作。
治疗结束后,医生拎起药箱就走,一刻也不多待,好像生怕没有治好巴姆,遭到土著部落的报复。
临走前,他留下了消炎的药物。
卡西偷摸把药物碾碎,搅和进了陶罐的药草水里。
喝过药草水后不久,巴姆的状况明显好转起来,已经能够睁眼说话了。
部落里又恢复了高兴的气氛,男人们重新出去打猎,女人们则开始准备晚上的食物,甚至计划要办节庆典仪。
听卡西说,只要部落里猎到凶猛的动物,就会好好庆祝一番。
宋郁也被邀请留下来参加,因为帮忙找到了巴姆的缘故,部落里的人已经彻底接纳她,甚至也不排斥她和卡西接触。
傍晚的时候,宋郁还见识到了传说中马萨托的制作过程。
马萨托是用口水发酵制作而成的酒。
女人们将木薯捣碎成泥,然后围在一米多长的木质容器里,咀嚼着木薯泥,和口水充分融合,再吐回到容器里面。
马萨托在锅里温煮着,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香甜的味道,如果忽略它的制作过程,确实是很好闻的。
卡西缠着宋郁问个不停。
“你想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你告诉我,我帮你。”
宋郁抿着嘴角,双手向后撑着,好像吊她胃口似的故意不说。
卡西撇撇嘴,食指在下巴轻敲,歪着脑袋拼命地想。
“哈瓦娜脖子上的那串项链?”随即她摇摇头,她见过宋郁自己的项链,比哈瓦娜的好看几百倍。
卡西知道宋郁很有钱,部落里的东西她一样也看不上,她皱着眉,就那么一点一点巡视村落,想要找到那个吸引宋郁的东西。
卡西脑子里一旦纠结起什么,就真的没完没了,不断地询问宋郁。
“老巫医的手杖?”
“那个彩色的陶罐?”
宋郁被她问得不耐烦了,从毯子上站起来,在营地周围的灌木丛里摘浆果,摘了满满一把,用外套兜着。
当天空被夕阳染成漂亮的玫瑰色时,男人们打猎归来。
女人们放下手里的活出去迎接。
宋郁迟疑一瞬,也跟了上去。
裴祉走在最后,微微弯腰越过了香蕉树的叶子,依然是没有任何收获的一天,他将手上的笔记本放进了裤子口袋里。
他抬头看见宋郁,自然而然朝她走过去。
“巴姆怎么样了?”
“挺好的,卡西趁着没人,给他又喂了一次药。”宋郁问:“还是什么也没猎到?”
男人耸耸肩,还是一副不怎么在乎的模样,“没有,塔克瓦尔打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