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瑜退下后，侍女明鸾走进殿中。

看着又望着龙佩出神的卫渊，心中难过不已。

卫渊回过神，见她模样，心中了然。

“他还没回九重天，是吗？”

明鸾缓缓摇头，欲言又止。

卫渊摩挲着手上的龙佩，轻声问道：“你说，他是不是彻底忘了，他还有个妻子在家等着他？”

一片沉默。

但卫渊本也是自问，她心中或许早就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成婚三千年，这些时日，她与卫子安连见面都要数着手指过了。

明鸾看着一身红衣，越发单薄的卫渊，心酸不已：“您又是何苦？”

卫渊摇摇头，收好龙佩，起身道：“去拿酒，我去一趟不周山。”

不周山。

当年仙魔大战，她的父王和卫子安的母后便是死在此处。

走入那至今仍漫着血雾的战场，一个熟悉的人影却比她还先到。

卫子安转身，俊美绝伦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卫渊垂下眼回道。

招呼过后，便无话可说。

这便是两人的现状。

卫渊取出清酒倒在地上祭奠，水声中，她又问：“陛下为何来此？”

卫子安瞥她一眼，淡淡开口：“带素婉来此见见我母亲。”

卫渊心一颤：“怎不见她人？”

“她身子弱待不得，我派人送她先回了。”

卫子安话语平常，可卫渊却听出了隐藏的温柔。

浅浅的酸涩涌上心头，她强行按捺下去。

收回酒壶，她又不知该说什么。

这时，血雾外一道声音传来：“帝君，素婉姑娘突发梦魇……”

话未完，卫渊便见卫子安立时转身就走。

擦肩而过的一瞬，她嗅到了梦罗花的香气。

卫渊一时怔住，望向卫子安的背影，心底悲怆。

她突然想起，三千年前，他也曾带她远渡万里，去看一片梦罗花开。

曾经，卫子安如此在乎的人，是自己。

可悲的是，她竟不知是从何时起，一点点失去了他。

胸口一片生疼，她拿出天元丹咽了下去。

回到九重天。

往日平静的天宫，突然喧闹起来。

远远便见四处明灯亮起，卫渊心中一动，飞身前往太渊宫。

宫门口，仙娥拖着各色奇珍穿梭摆放。

见到卫渊，纷纷下跪行礼：“见过天后娘娘。”

卫渊管不得她们，朝殿内走去。

一个刚刚分别的人影出现在她眼前。

三十三年了，他又回了家。

卫渊压着激动的情绪，缓步上前：“陛下，你回来，为何在不周山都不跟我说一声？”

卫子安转身看她，神情有一丝不自然。

但随即便下定决心开口：“我确有一事要说。”

卫渊望着他，心中莫名不安。

便听他言：“我准备娶素婉为妻。”

偌大宫殿一瞬寂静。

卫渊久久看着卫子安，他的神色那么平静，丝毫没有意识到这句话有多残忍。

她问：“陛下说的妻，是什么妻？”

卫子安平静地开口：“你居凤栖宫，她住太渊宫，两不相干。”

不相干？

卫渊几乎要笑出声来。

她语带讽刺，却更加悲哀：“陛下，拥有同一个丈夫的两个女人，能不相干么？”

卫子安皱起眉，不悦道：“她为凡人，你是凤凰，只要你不去打扰她，自能互不相干。”

卫渊微微睁大眼，心口深处的冰凉一点点蔓延。

见她不说话。

卫子安深深看了她一眼，又道：“素婉本不愿上这九重天，是本帝君舍不得与她分离，你为天后，莫要不识大体。”

那话里的警告和爱怜，如刀一般插入卫渊心口。

她还能说什么？

卫渊颤颤移开目光，看着这为了迎接新的女主人被装饰得流光溢彩的太渊殿。

这一刻突然觉得，自己的存在，是多余的。

退后两步，她转过身，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同样，卫子安没有挽留她一句。

走出殿外，一片花瓣打着卷落到卫渊脚下。

原是起风了。

回到凤栖宫，早有一人坐于殿中等待。

来人雪发苍眸，正是司命星君。

卫渊有些惊讶，司命星君掌管星宿命轨，地位超然，无事不出斗星宫。

“星君。”卫渊上前见礼，“不知星君找我何事？”

司命星君受了礼，声音毫无感情：“我看到帝后星即将陨落。”

一句话，砸得卫渊懵了一瞬。

回过神，她露出一个苦笑：“看来我的确无药可救。”

“三千年前我就告诉过你，嫁给卫子安是一件错事。”司命星君走近一步，苍眸注视着卫渊。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离开他，尚还有一线生机。”

卫渊心颤了颤，垂下眸没有说话。

计时的沙漏“沙沙”流淌。

司命星君抿紧了唇，已经知道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