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屏退了下人,谢欺程对谢玫嫣道:“皇上今日果然召见我了。”谢玫嫣正在绣一个鸳鸯枕套,这是谢夫人交代的,说是新婚那夜要枕上自己亲手绣的枕套,可保佑将来夫妻二人和美,情浓如鸳鸯。听见哥哥的话,她手上的动作微微停顿,问道:“怎么样了?”...
自那日亲自给谢欺程验身之后,大离朝年轻君主的脾气达到了空前地暴烈,其喜
怒无常之程度,堪称登基以来之最。
在朝堂上,凡是有为景王求情的臣子,一律降三级。凡被举报贪污受贿的,一经
查实,立马从重处罚。
在后宫中,动辄打翻珍宝古物的次数更是数之不尽。不仅让内务府头疼不已,也
让一干伺候的人心惊胆战。
这日,在萧云逸再次摔碎一个价值连城的玉杯之后,李茂全终于大着胆子上前道
:“皇上,奴才冒死问一句,您这些时日心情不好,到底是所为何事?”
他话落,萧云逸一个眼风便冷冷地扫了过来。
“李茂全,你如今胆子是愈发大了!”
“奴才不敢。”李茂全慌忙跪下,他有些后悔自己的多话了,然既已出口,也只有
继续下去了,于是小心地解释道:“奴才只是看您这些日子每日忧心忡忡,实在担
心您的龙体啊。”
他跪在冰冷的宫砖上,头低低地垂着,装出一副忠心耿耿、视死如归的模样来。
明知这是他惯用的伎俩,但到底是自幼跟在身边伺候的,萧云逸冷哼一声,淡淡
道:“起来吧。”
说完,他悄悄地在心底叹了口气。
水至清则无鱼,身为君王,他早就明白,很多事情不是简单的非黑即白,还有中
间的灰色地带。
这些时日,他何尝不知自己有些事处理得有些过了?
只是,他实在难以控制得住。
从小到大,他第一次喜欢上了一个人。
因为那个人是个男子,与自己同样的性别,于是他苦苦压抑了三年,只敢远观,
不敢近处。
好不容易,他想要靠近一点点,然而,刚刚表达完心意,对方却马上避他如蛇蝎
。
待他心灰意冷,却又于宫外偶遇,他发现原来那人是个女子,不仅与他一番云雨
,甚至也心悦他。
这怎能不令他狂喜、感激上苍?
但结果呢?
居然只是他的一个美梦!
梦醒了,那人依旧对他只有君臣之谊,而无半分情意。
世间还有比这更嘲讽的事吗?
枉他身为大离天子,坐拥万里江山,到头来却连自己喜欢的人都得不到。
世间最残忍的事,莫过于在你以为得到后又再次失去。
他清醒又理智地活了二十三年,但这一次,他实在是愤怒至极、伤心至极,只觉
满心的悲凉无处发泄,因此,才会于近日做出不同于以往脾性的事来。
“李茂全,你曾做过梦么?”年轻的君主幽幽地问自己的贴身太监。
梦?
这是哪一出啊?
即便李茂全自幼跟着萧云逸,也猜不透他话里的含义。
但是无需他猜,对方已经继续说下去了。
“朕曾做过一个美梦,梦中,谢卿变成了一个女子,峨眉如黛,长发如藻,胸脯高
耸,双腿修长,说不出的动人,犹如古文中描述的洛神、山鬼一般。”
这下,李茂总算是听明白了。
原来,还是因为谢大人。
于是他笑道:“皇上,您乃大离之君,万万人之上,您若当真喜欢谢大人,便随便
找个由头让他常住宫中也就是了。前朝的时候,大周天子不也是喜欢他的宠臣吗
?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说的这个,萧云逸自然是想过。
尤其是上次召见谢欺程之后,再每每梦中梦见那一夜之情境,再次醒来时,这想
法便格外强烈。
可是……
“李茂全,你不知道,朕有些时候,在谢卿身上似乎能看到两个人。”
这话可把李茂全吓了一大跳,他忙问道:“皇上,您这话是何意?”
如何便是两个人了?
谢大人一直是那个模样,他可瞧不出变化来。
萧云逸也觉得自己这想法荒唐,可是,近日发生的一切,又有哪样是不荒唐的呢
?
谢欺程忽远忽近的态度;
那日清晰无比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