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签病危通知单，林殊都像是把浑身大汗的自己泡进冰冻的雪水中，发抖得厉害，却不知道是热还是冷。

应寒城找的医生都是权威，这一次，又成功地将她的外婆从死亡边缘拉回来。

听到暂时无事的时候，林殊浑身瘫软地倒在应寒城的怀里，应寒城伸手接住。

再次回到牧家的时候，林殊已经失去所有的力气，一双眼木然地望着前方，好久，她才注意到应寒城站在她的车门外，站在夜色中没有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殊咬了咬唇，推开车门下车，脚下无力，整个人撞向应寒城。

应寒城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来，往里边走去，她放心地靠在他的身上，“应寒城，我有些累了，抱我回去睡吧。”

本来她是准备留在外公外婆身边，但应寒城不让她在那里多呆，吩咐了医生竭尽全力照顾便带她回来。

她知道他是想让自己好好休息。

那就休息吧，如他所愿。

“嗯。”

应寒城应了一声，抱着她往里走去。

灯全灭了，连一盏小灯都不留，房间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两人躺在同一张床上，身体却没有半点接触。

事实上，林殊根本没有睡意，她睁着一双眼静静地看着黑暗，耳边传来应寒城有些低沉的呼吸声，不知道睡着了没有。

她想着牧羡枫那一句后天是最后期限；

她想着录像中外公外婆对她的疼爱；

她想着一群人冲到外婆病床前对她进行抢救措施，人密得她根本看不到外婆的脸，她被医护人员一再往外推；

她想到应寒城那天在S城医院中打掉她药的画面，好像从那日起，应寒城在她面前沉默了很多。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又是黑夜，明天呢，明天她又该做什么？继续重复一日空白的等待？

她这样下去不行的。

可不这样，她又怎么选择？她害怕，她恐惧，她不安，她像呆在深渊中，她仰望着整个世界的黑暗，不知道如何能爬上去……

谁能给她一条出路？

究竟谁能给她一条出路？

谁能明白她的绝望？

她躺在那里，脑子里越来越乱，身体不可控制地战栗起来，她一边往边上挪着一边祈祷应寒城已经睡着了。

她不想让他看到她这一面。

突然，有响动声传来。

她身旁的身影倏地坐在了黑暗中，应寒城坐在那里，黑夜中，他的眼深邃有光，“还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