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爷子小时候家里兄弟姊妹多,饭都吃不饱,为了争一条活路,他还没成年,就去部队当兵了。
如今他年过半百,加起来总共也没读过几本书。
沈景宇使眼神,示意他姜梵音考试八成不理想。
沈老爷子和蔼安慰,“音丫头,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的努力,爷爷看在眼里,就算咱们这次没考上,也没关系,尝试过就不遗憾。”说着,招呼司机开车回家属大院,“张妈应该做好午饭了,咱们回家,先填饱肚子。”
吉普车发动,跟随着校门口的车流,缓慢前行。
“沈爷爷,我就先不回去了。”姜梵音双手握拳,放在腿上,做了片刻思想斗争,柔声说道。
沈老爷子眨了眨眼珠,“吃腻了张妈的手艺?没关系,老王啊,去国营饭店。那里的大厨厨艺好,我老早就想去试试味道,沾了音丫头的光,今儿老头子我也跟着解馋了。”
“不是。”沈老爷子越是和蔼可亲,姜梵音越是觉得不能欺骗他老人家,从上衣口袋掏出暂住证,“爷爷,感谢您一直以来的照顾,叨扰您这么久,我很是过意不去。我想搬出去住一段时间,您要是想我了,我随时回来看您。”
沈老爷子怔住,不愧是经历过风霜雪雨的老革命家,很快便想通,沈家再好,音丫头终究是客,多有不便。
“年轻人需要私人空间,爷爷能理解。既然你做好决定,爷爷就不拖你后腿了。不过,租的房子在哪条街上,周围住户是些什么人,房东靠不靠谱,这些你都要先了解清楚,再做决定不迟。”沈老爷子布满枪茧的大掌拍了拍姜梵音的手背,“只要爷爷在,沈家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外面住着不习惯,就搬回来,不许让自己受委屈。还有租房的具体地点一定要告诉爷爷,以便你有事,爷爷能随叫随到,不然爷爷心里头不踏实。”
沈老爷子关怀的言语,让姜梵音心尖一暖,感叹姜家贪得无厌,作妖多年,沈老爷子还能如此宽宏大度,发自真心善待她。
“我记下了爷爷。”
司机踩下刹车,吉普车停在路边。
姜梵音告别沈老爷子,躲避路上的车辆,左顾右盼跑到对面街道,赶去和房东约定好的见面地点。
车内后排座位上,沈老爷子看着姜梵音的身影走远,沈景宇一脸不解地从副驾驶位上探出身子,无需开口,沈老爷子知道他要说什么,抬手示意他闭嘴。
“音丫头住在哪儿,是她的自由。没用的东西,要是你笼络住音丫头的心,她能舍得搬出来!”
沈景宇莫名挨了顿骂,无语又无奈。
“...怪我魅力不够,没留住姜梵音的心,都是我的错!”
沈景宇懊恼地靠着座椅,嘟嘟囔囔。
他就不明白了,自己都这么主动了,姜梵音怎就不对他动心!
向来傲娇痞气的沈三少爷,深深陷入自我怀疑!
房东是位烫着卷发的中年妇女,花裙子,高跟拖鞋,身量臃肿不失风韵。
姜梵音按时赶到出租屋楼下,房东大妈单手挎着皮包,上下打量姜梵音,操着一口沪市口音问道:“小囡囡,就是要租我的房啊?”
姜梵音擦拭鬓边的细汗,一路走过来,好到看不出毛孔的皮肤白里泛红,吊在脑后的高马尾略有凌乱。
“阿姨,是我。”
“上楼,先看看房子吧。”房东大妈看到姜梵音衣着言行都得体,不像是那种惹是生非的女孩子,放下戒心,扭头摇着手中的扇子,带姜梵音上楼。
“小丫头,你自己看看吼,这套房子去年刚装修过,打算给我儿子结婚用的,谁成想小两口有本事,自己另买了房子。这房子我空着也是空着,你一个姑娘家,不折腾,爱干净,阿姨愿意租给你这样的小囡囡。”
姜梵音背着斜挎包,听着房东大妈介绍,迈进屋内。
房子是标准的两室一厅,坐北朝南,简单的家居摆设,大理石地砖一尘不染,全屋几乎没有生活过的痕迹。
姜梵音动手检查门锁,又去了卫生间和厨房。
抽水马桶,哗啦一声响。
电灯开关反复试了几下。
水电门窗都没问题。
“我这个房子很错的,小囡囡,你就安心住下好啦。你一个姑娘家,房租阿姨也不多收你,一个月五块钱,水电煤气费用自理。”
五块钱,不算便宜。
姜梵音推开客厅玻璃窗,沐浴着火辣辣的阳光,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的街道,地处市区三环,街对面是派出所,走几步路就到市人民医院,过两条街就是综合商场交通便利,设施齐全。
五块钱,花的值。
“阿姨,我没问题。”姜梵音掏出钞票,从中数好二十块,三个月房租和房屋押金,一同交给房东大妈。
第二十九章段家
休息日学校放假,段父段母放下王冬梅打来的电话,没过多久,段明月就杀回段家洋楼。
段父段母是典型的高知分子,生活上相敬如宾,事业上相互扶持,婚后二十多年没拌过一句嘴,是令人艳羡的模范夫妻。
生活在温馨和谐的家庭氛围中,段明月被爱意包围,正因如此,不同于父母的温润好相处,段明月性格娇蛮,有恃无恐。
“爸妈,你们这次一定要帮我,不能让那个村姑姜梵音通过特招考试,她和我抢寒年哥,我讨厌她。”
盼星星盼月亮,段父段母终于见到离家数月的女儿,两人欣喜不已,然而不等他们关心女儿剧组生活过得如何,段明月一进家门,就说出这番没头没脑的话,好在王冬梅提早和她们通电话,让他们大概有个心理准备。
段父放下看到一半的书,敛眉佯怒道:“明月,你这个孩子着实没规矩,考试讲究公平公正,怎可能因为你个人喜好,就否定一位考生的辛苦付出。”
段母也道:“我和你爸是学校领导,凡事要起到带头作用,做人做事必须讲原则,国家和学校信任我们,才让我们坐到今天的位置,我们不能仗着手里有些权利,就为非作歹,仗势欺人。不瞒你说,妈妈我就是今年夏季特招考试的主负责人,但你说的事,妈妈帮不了你。”
段明月娇生惯养长大,她提出的要求,头一次遭父母拒绝。
“爸妈,你们怎么也和冬梅表姐一样胳膊肘往外拐。我才是你们的亲女儿,那个村姑都骑到我头上作威作福,她也配嫁给寒年哥!”
段明月愤怒起身,杏眸圆瞪,胸口不停起伏,通身穿戴打扮时髦又贵气。
爸妈偏袒那个村姑,也不疼她了。
段明月无法接受巨大的心理落差,秀眉打结,拎起包,负气跺脚道:“你们不帮我,我去找能帮我的。”
段明月的小姑也在戏剧学院工作,职位没有段明月父母高,但也是领导层,大龄未婚,把段明月当自己亲闺女宠。
“明月!”
段母望着女儿离开的背影,惆怅回头,看向身旁的丈夫,头疼道:“娱乐圈是个大染缸,鱼龙混杂,明月每天和那些人接触,脾气变的沾火就着,刚回来,和我们没说几句话,这又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回来。哎,早知道当年我们就不该同意她走这条路。”
段父搂过妻子的肩膀,轻声叹道:“明月爱慕沈家老二,你我都知道。亲戚朋友给她介绍那么多相亲对象,她都看不顺眼,只对沈家老二情有独钟。冬梅在电话里说明月不满沈家老二和靠山村来的姑娘订婚,所以才闹这一出。你自己生的女儿,你还不了解,明月性格骄纵,心眼不坏,闹腾一阵儿就好了,没事的。”
丈夫如此说,段母只好默默点头,“但愿明月适可而止,不要惹出太大的风波,今年这批特招学生,学校很重视,如果真出纰漏,我是第一责任人,咱俩是夫妻,你难免也要受影响。”
姜梵音的个人资料,报名结束当天,夏主任就拿给她看过。
建校以来,唯一一个怀着孕参加特招考试的女学生,段母因此对姜梵音印象深刻。
上午她去考场视察,看到姑娘家字迹工整,认真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