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知道,心中有数,也免得总被人有心算无心。”
霍老太太将霍锦行招到跟前,沉沉开口,“锦行,你可知道,许可道一家,是怎么死的?”
许可道?
霍锦行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许芳如的父亲就叫许可道。
“听说,是被山匪绑了要赎金。后来许家交了赎金,但还是被撕了票。”
当年,许可道和妻儿回祖宅祭祖的途中被山匪绑架,后来许家缴纳了大笔的赎金,接回来的却是三具死状凄惨的尸首。
当时的许芳如因病没有同去,算是捡回来一条命。
可是骤然失去了所有亲人的她,打击之下也是一病不起,数月后才渐渐好了。
霍锦行记得,那个时候,祖母时常就往许家去,对许芳如开导照顾。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许芳如与祖母的感情格外深厚。
此时旧事重提,难道许父的死另有隐情?
霍锦行看着烟气缭绕中祖母闭目念佛,父亲垂眸不语。
忽然间,他全身上下都起了一层冷汗。
“祖母,父亲……”霍锦行艰难开口,“难道当初……”
看到他额头上冷汗都冒了出来,霍父皱起了眉,喝道:“男子汉行事,要心硬,手狠。看看你现在这失魂落魄的怂样,怎么配做我霍家的男人!”
咣当一声,霍锦行往后就倒,晕了过去。
霍老太太让霍父将人扶起来,眉心间挤出来一个“川”字,显得整张布满皱纹的脸都有些狰狞。
“找个机会,让秦老二来见我。”
她抚摸着霍锦行冰凉的脸,老眼之中尽是阴毒。
“锦行心善,是下不去手的。”
霍父点头。
母子两个,低声商量了好一会儿。
谁也不知道,就在佛龛下面,蜷缩着一道纤细瘦弱的身影,将他们所有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许芳如带着小桃一起到了申城。
这不是她第一次来到这里,但小桃是。
“小姐,这里好大啊!”
提着行李箱从火车站走出来,小桃惊讶地叫着。
许芳如的心里也在感慨。
数年没来,申城的变化很大。
与这里一比,夏城确实是古板老旧了些。
循着龙行云留下的名片上的地址,许芳如找到了一处带着申城特色的房子前。
“请问,这是胡瑞清先生家吗?”
门里,迎出个约莫三十出头的女子来。
“你是许芳如女士吧?”
女子做了个请进的手势,将许芳如迎进了门,亲手送上了一杯咖啡。
“行云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
许芳如吃惊,她以为胡瑞清会是人过中年的男子。
没想到,眼前这位容貌虽不惊艳,但一身浅紫色缎子旗袍,气质出尘绝艳的年轻女子就是胡瑞清。
“胡先生,您好。我是许芳如。”
做过自我介绍,许芳如将来意说了一遍。
“我和少帅有意合作开办皂厂。不过,这方面我们二人都是外行,他空有人,我空有钱。技术上是不大懂的。听说胡先生从国外学习的便是这方面相关,不知可否请您出山?”
胡瑞清也不废话,“我想看许女士的计划书。”
许芳如打开自己的手包,将计划书递了过去。
极快的速度看了一遍,胡瑞清浅笑,“这份计划书还算详尽。不过,恕我直言,涉及到厂房修建、日常生产销售等处,确实有些外行之言了。”
“愿闻其详。”
胡瑞清笑了笑,“若是详细说起来,只怕要到晚上。许女士一路辛苦,请先去洗漱,咱们用过午饭再细谈,可好?”
看来,胡瑞清已经有了安排。
许芳如也不拘泥,应了下来。
她在胡家佣人的带领下来到了客房,洗漱了一番。
用过午饭,趁着天气不错,胡瑞清请许芳如来到了外面的草坪上。
二人在日光下,就开办皂厂的事情说了许久。
许芳如认真地听着,不时点头或是摇头。
一个下午的交谈下来,许芳如终于知道了为何龙行云会让自己来找胡瑞清。
这的确是一位有着真才实干的女性。
同样为留洋归来,和满脑子男人的马曼琪不同,胡瑞清是真正有理想有抱负的人。
她真心地想在过内有一番作为,为这个国家,为这个国家里的百姓,做些什么。
“胡先生,与您谈话,实在是令我收获颇多。与您相比,往日里的我竟是井底之蛙了。不知我是否有幸,与您成为合作的伙伴?”
“芳如,我很敬佩你的勇气。合作愉快!”
二人起身,握了握手。
约定了,许芳如先行回夏城,胡瑞清一周后到。
回到了夏城,下了火车,许芳如和小桃坐上了前来接她的小轿车。
结果,到了许家的时候,许芳如又一次被无语到了。
这次出现在大门前的,竟然是霍老太太!
第十五章
“芳如!”
坐在黄包车上的霍老太太看到许芳如,老眼一亮,颤巍巍地扶着丫头的手下了车。
许芳如脸上挂着笑,心里却已经开始骂娘了。
这老太太,故意在大日头底下坐在大门前等她,让来往的人都看到。
“祖母。”
压抑着心中的火气,许芳如含笑过去,扶住了霍老太太。
“天气热了,您怎么过来了?”
“我不放心,来看看你。”霍老太太见后面的小桃提着偌大的行李箱,垂了垂眼皮,声音里带了些悲伤。
她抚摸着许芳如的手,“我听说,你去了申城?唉,都怪锦行,要不是他,你也不至于伤心至此。”
她老人家以为,许芳如因离婚黯然神伤,去申城散心了。
见许芳如没有解释,霍老太太只以为自己说中了。
拒绝了许芳如请她到家里说话的提议,就在许家的大门口,霍老太太老泪纵横。
“好孩子,知道了锦行办的那些糊涂事。他糊涂,我不糊涂!在我心里,只认你这一个孙媳妇!”
“我啊,请出了家法,狠狠地教训了锦行一顿。现在他还爬不起来呢!芳如,你是个明晓事理的好孩子。都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哪怕就看在老祖母的面子上,再给锦行一次机会吧?好不好?”
她年纪大了,声音却是不小。
这样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满脸的泪痕,恳求离婚的孙媳妇回去,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心酸。
果然,邻居、路过的人,都对着许家的大门口指指点点起来。
“霍家还是有明白人的。”
“可不是嘛。这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有这么一位明白事理的老人在,日子也不会差了的。叫我说,许家大姑奶奶,还是应该回去。”
“对。这女人嘛,本来就应该贤淑大度,哪儿有动不动就登报离婚的?放在前朝,这样胆大妄为,是要被逐出家门的!”
难听的话越来越多。
霍老太太眼里闪过精光,却转身朝着说话的人大喝,“都闭嘴!芳如愿不愿意回去,由她自己决定!关外人什么事!”
“好心当成驴肝肺。”
有人呸了一声,走了。
霍老太太拍着许芳如的手。
“孩子,你好好想想吧。祖母不逼你,你想明白就回来。”
说完,颤颤巍巍地又上了黄包车,“回霍家吧。”
留下一个许芳如站在原地。
“小姐,她什么意思啊?”小桃气愤极了。
许芳如嘴角勾出嘲讽。
“什么意思?这不是很明显吗?”
想要用这种示弱的态度,逼迫自己回到霍家呗。
“呸,想得美!”
进了宅子,许芳如找来管家,问她霍老太太在家门口等了多久。
管家气恼:“小姐去申城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