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赫安看着她冰冷的眼眸,心仿若刀割一般痛得难堪。
太医曾叮嘱他万不可饮酒,恐气血逆流,危及性命。
那日,沈清璇也在场,这些话她都听见了。
可现在为了沈郁白的面子,她就连他的性命都不顾了……
叶赫安垂眸看着杯中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
反正也要离开了,这杯酒,喝就喝吧。
他接过酒,仰头一饮而尽。
沈郁白见他喝了,再了没话,只不轻不重地说了句:“姐夫好酒量。”
叶赫安却觉得喝下去的酒烈得像是刀子,顺着喉管将身子割开。
他脸色煞白,看都不看他们,强撑着说了句:“我身体不适,先告退了。”
可刚走一步,只觉气血上涌,腥甜的气息冲到喉口。
下一刻,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
第4章
席间众人顿时一愣。
叶赫安也怔住了,看着衣袍上鲜红的血迹,心颤了颤。
疼痛后知后觉地涌上五脏六腑,他眼前一片模糊。
昏过去前最后一眼,他只看到萧书妍满脸焦急地朝自己冲了过来,一把扶住了他。
……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清晨。
叶赫安睁开眼,下意识要起身,就被沈清璇冷声制止:“身子还没好,不要乱动。”
声音虽冷,却隐约带着几分关切。
叶赫安怔了瞬,循声望去,只见她还穿着昨日那身衣裙,坐在床边。
晨曦的光透过窗,照亮她如墨的眼眸,好像冰山融化,流淌出一丝温柔。
叶赫安看着沈清璇有些困倦的神情,心颤了颤。
她是守了一个晚上吗?
他还想再认真看去,却发现她眸中已恢复了往日的清冷。
好像刚才的温柔,只是一场错觉。
沈清璇忽然出声责问:“你既不能饮酒,为什么不直说?”
“如今你逞强饮酒导致吐血,令郁白担忧又自责,熬了一晚上,眼都肿了。”
她尾音温柔,透着满满的心疼。
听得叶赫安心口像堵了一团火一样,呼吸不畅。
沈清璇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他攥紧手,脸色苍白地开口:“我本就拒绝了,也想要解释的……咳咳咳……”
他话没说完,就剧烈咳嗽起来。
沈清璇见状皱了皱眉,却没有想为他顺气的意思。
只是缓下语气说:“既如此,你先好好休息,等身体好了再去去向郁白赔罪。”
说完便转身离开。
只留叶赫安心中憋闷又难受。
受伤的分明是他,为什么还要他去向沈郁白赔罪?
他看着沈清璇离开的背影,只觉她偏心到了极点。
叶赫安垂下头,苦笑一声。
他有什么资格指责沈清璇偏心呢?
沈清璇喜欢沈郁白,自然事事为他着想,不愿他受半分委屈。
而自己……能算得上什么存在?
叶赫安攥紧了拳,勉强压下心口的酸涩,不再多想。
下午,萧书妍来拜访。
叶赫安想到自己昏过去前看到的那一幕,还是请她进来:“多谢你在我晕倒时扶住我。”
萧书妍愣了下,摇了摇头没说话,只递给他一个木匣。
里面是一本孤本佛经。
叶赫安愣了下,就听到萧书妍含笑的声音。
“听说你一直在找这本佛经,我一打听到主人想要售卖,就立刻买下了。”
说着,她红着脸看了眼叶赫安,轻声说:“希望你能喜欢。”
叶赫安看着那本佛经,心情却复杂至极。
他会礼佛,会四处收藏佛经,都只是为了更靠近沈清璇。
可现在……
叶赫安摇了摇头,将装佛经的木匣推了回去。
“多谢你的好意,但不用了,我已经不喜欢了。”
他已经决定放弃了,就不用再去讨沈清璇的喜欢了。
这个也用不上了。
萧书妍神情一僵,落寞地垂下眼,勉强笑了笑:“这样啊……”
叶赫安看着她的眼神,只觉得十分熟悉。
沈清璇拒绝他时,他大概也是这样的神情。
他心里不由得有些愧疚,见萧书妍告辞离开,就主动开口说送她。
她却拒绝了。
萧书妍按住他的肩头,让他躺回去,声音依旧温柔。
“外面风大,你现在的身体受不住,不必送的。”
叶赫安看着她体贴的模样,心口暖了一瞬,只能应下。
可整日闷在屋中实在难受,趁着下午日头足的时候,他还是披上披风去花园走了走。
刚走过拐角,就看到了沈清璇和沈郁白。
两人站在回廊下,似乎在争吵。
叶赫安顿住脚步,就听到沈郁白声音沙哑的质问:“姐姐,你为什么非要嫁给叶赫安?”
他的心颤了颤,想到那晚。
沈清璇发现自己失去理智破了戒,眼眶红得要滴血,整个人破碎得仿佛一张纸。
却还强撑着理智,冷声叮嘱他:“这件事不许告诉别人……尤其是郁白。”
她这么想瞒住那一夜的事。
那现在,面对沈郁白的质问,她又该如何怎么解释呢?
仿佛为了回答叶赫安的一问,下一瞬,沈清璇就带着无奈开了口。
“我有一道命定的劫数,而他是唯一能解此劫的人。”
“只有与他成婚,我方能渡此劫难。”
叶赫安顿时僵在了原地。
第5章
午后温暖日光照在身上,叶赫安却觉得如坠冰窟,心冷得可怕。
原来沈清璇主动说要嫁给他,只是为了渡劫。
他突然觉得,那天晚上因为沈清璇说嫁给他而开心的自己可悲又可笑。
沈郁白这时又用惹人怜惜的沙哑嗓音开口。
“那姐姐,等你渡了这个劫,就与他和离,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沈清璇皱了皱眉,面上闪过一丝挣扎。
可望着沈郁白带着痛楚的双眸,她还是软了心,上前抬起手为他温柔地理了衣袍。
“好。我只爱你,也只有你。”
情话温柔缠绵,动人心弦。
叶赫安却好像被人按进冷水,心寒得可怕。
他也是人,有感情有血肉,不是他们渡劫的工具啊……
看着两人相拥在一起的模样,叶赫安压下心头的钝痛,转身离开。
反正还有五天就要离开,他们的婚礼……注定会落空。
那之后,不管沈清璇有什么样的命运,都与他无关了。
夜晚。
叶赫安喝了药正想睡下,沈郁白却找上门来。
想到下午听见的对话,叶赫安对他没什么好脸色,只问:“你来做什么?”
沈郁白却不说话,只沉默地看着他的眼睛。
良久,才挑眉一笑:“姐姐说你的眼睛像我,看到你就好像看到了我,我还不信呢。”
“现在看来,果然是挺像的。“
叶赫安听着他满是挑衅的话,心颤了一瞬。
他想到之前沈清璇的生辰,他给她亲手缝了一枚香囊。
他一个现代人不会针线活,手笨得很,特意找了绣娘学,又熬了三个晚上,眼睛都熬红了,才赶在生辰前做好。
送出去时,沈清璇却没看香囊,只看着他的眼睛。
声音温柔又隐含心疼:“莫要为俗物熬坏了眼睛。”
那时她还亲手热了帕子,敷在他眼上。
当时叶赫安为沈清璇的这句关怀雀跃不已,连帕子都仔细收好,舍不得还给她。
现在才明白。
她不仅说自己亲手绣的香囊是俗物。
就连对他的温柔在意,都只是因为这双眼睛与沈郁白有几分相似而已……
叶赫安的心好像被针扎过,密密麻麻的痛弥漫开来。
他终于明白了为何那晚沈清璇会将他错认成沈郁白。
可看着沈郁白期待看笑话的眼神。
叶赫安还是攥紧手,压下心中难堪,淡淡开口:“知道了。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歇下了。”
他神情平淡,看向沈郁白的模样好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
连他自己没意识到,这眼神像极了沈清璇。
沈郁白被这眼神刺到,看着叶赫安气定神闲的模样,顿时气得沉下脸。
他忍不住上前一步,压低的声音带着深深恶意。
“你当真以为姐姐嫁给你是因为爱你吗?不过是……”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可真相叶赫安早已听过了,心也痛过了。
他看着沈郁白满是不忿与不甘的眼眸,冰冷的心生不起一丝涟漪,反而讥笑了一声。
“可你们,是姐弟啊。”
话音刚落,沈郁白神情骤变,眼里瞬间燃起了滔天的愤怒和嫉恨。
他想都没想,抬起手就要打他:“你算什么东西……”
眼见他的拳头要落下来,叶赫安下意识挥手挡了一下。
却不想沈郁白惊叫一声,直直倒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