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间，他好像看到秦暮晚正朝他跑来，脸上满是忧色。
“萧沉——”
第三十章
三日前。
霍城担心再中一次埋伏，因此派出营救的小队足有三百人。
越靠近交战区，他们走得越小心，这样一来速度就慢了许多。
秦暮晚心急如焚，因为她眼前总是闪过萧沉浑身是伤的样子。
但她不能干涉行军大事，便只能找到暗卫。
“不如你带我先行一步？这样走下去还要何年何月？”
暗卫沉思了片刻，他从小受萧沉栽培，自然挂心他的情况。
“属下冒犯，请王妃饶恕。”
秦暮晚还疑惑他为何这么说时，眼前一花，已经移到了暗卫的背上。
随即山风扑面而来，树木飞快向后掠去。
两人跑起来自然快多了，再加上之前侍卫画出来的地图，他们很快便避开南川军，天黑时摸到了断崖上。
虽然隔得尚远，但秦暮晚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靠在树上、脸色惨白的萧沉。
那一刻，她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
她眼前朦胧一片，跌跌撞撞地跑过去，一把撕开了萧沉的前襟。
深深浅浅的伤痕撞入了眼帘。
有些已经愈合了，更多的是皮肉翻开，十分可怖。
秦暮晚压抑不住眼底的热意，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然后从身上拿出药瓶，拼命把药粉往那些伤痕上倒。
萧沉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他握住秦暮晚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
“真好，还能看到你，哪怕是梦里……”
秦暮晚拿出清热解毒的药丸塞进萧沉的口中，又拿起干净的纱布给萧沉重新包扎。
淡淡的药味在口中化开，萧沉的眼神慢慢清明了起来。
眼前忙碌的女子不是他的梦境。
她真的来了。
萧沉猛地坐直，不敢置信地盯着秦暮晚。
这一动，刚包好的伤口又开始渗血。
秦暮晚生气地拍了一下萧沉的手臂，小声怒道：“别动！”
可萧沉比她更生气。
男人一把揪住她的手臂拉到身前，寒潭似的双眸里快要炸出火星。
“你来这里干嘛！不要命了是吗？”
秦暮晚的手腕被他抓得生疼，她凝着萧沉的眼神，一字一顿道。
“我听箫师兄说是你让萧神医救的我，我才不欠你的人情！”
话音刚落，两人之间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萧沉死死盯着秦暮晚，眸底慢慢漫开血丝。
他虽然竭力压制，但一个念头难以控制地浮现在脑海里——秦暮晚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了。
宁愿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来前线，仅仅只是为了还他的“救命之恩”。
“暮晚、暮晚……”
萧沉喃喃地念着秦暮晚的名字，然后低头重重吻了上去。
绝望的气息蔓延开来。
萧沉发狠地吻着那柔软的嘴唇，动作粗暴，与其说是吻，还不如说是咬。
唇齿亲密相依，心里的空洞却越来越大。
他应该怎么做，才能挽回那颗心呢？
秦暮晚在萧沉吻上来时怔楞了一瞬，然后睫毛轻颤，闭上了眼睛。
在生死关头，就让她任性一回。
直到秦暮晚的嘴唇麻木得没有知觉，萧沉才慢慢放开她。
男人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深邃，却带着难以察觉的哀伤。
秦暮晚垂睫，继续给萧沉包扎起伤口。
萧沉也没再开口，目不转睛地看着秦暮晚的侧脸，心里竟慢慢静了下来。
一辈子还长，秦暮晚不原谅他又如何？
他只要此刻能守在她身边，便已经足够了。
这时，金戈铁马之声从崖下遥遥传来。
萧沉脸色骤变——这不是之前的小打小闹！
下一刻，将士的声音划破了长空——
“王爷！南川大举来袭！”
第三十一章
萧沉猛地站起，不顾眼前的晕眩，伸手招来两个侍卫，沉声道。
“你们负责好王妃的安全，等会乱起来，就带她下崖。”
“是！”
侍卫们都是萧沉带出来的心腹，自然只惟他的命是从。
应了两声后便站到了秦暮晚的身前，恭敬道:“王妃，请不要擅自离开属下身边。”
秦暮晚一把拉住萧沉的袖子，急道：“霍将军派了援军过来，很快就到了，再坚持一下！”
萧沉却沉默不语。
虽然他不知为何南川军突然就攻了上来，但他清楚地知道，仅凭他身边这些人，绝对拖不到霍城的援军过来。
秦暮晚在他的沉默里愈发焦急起来，生怕萧沉命人将她打晕带走。
于是一句话还未来得及经过脑子便脱口而出：“你答应过找到我阿爹和哥哥的，我还没原谅你，你可不能死。”
话音刚落，萧沉就楞了一下，然后开心地笑了起来。
“好，我不死。”
萧沉的笑容还在不断扩大——
秦暮晚虽然恨他，但也关心他。
甚至在他可能要战死的时候，也不愿意离开他。
这让萧沉觉得身上的伤口似乎都没那么痛了。
那一刻，所有的景色都离他远去，只有秦暮晚的眼睛在熠熠生辉。
这时，南川军的军旗已经近在眼前。
他们一行只剩十来人，在密密麻麻的南川军面前，简直是螳臂当车。
然而奇怪的是，南川大军只是沉默地把他们包围起来。
场面顿时十分诡异。
萧沉将秦暮晚扯到自己身后，警惕地盯着前方越众而出的一人。
那人全身都裹在黑袍里，脸也被挡得严严实实。
可萧沉总觉得有些眼熟。
半晌后，那怪人伸出手指向秦暮晚，厉声道：“把她给我抓过来！”
萧沉这才发现那怪人声音嘶哑得不行，好像喉咙里被撒了沙子一般。
几名南川人快步上前，就要去抓秦暮晚的手。
萧沉一把抽出佩剑横在最近的人的颈上，双眸微眯：“谁敢？”
怪人身形一顿，随即桀桀笑起来，粗粝难听的声音在崖上传得很远。
“萧沉，就凭你，也想拦住本圣女？”
萧沉眉心微微一蹙——这怪人认识他？
他心里转过千百个念头，脸上却分毫不显。
他嗤笑一声，手里的剑却稳稳当当地指着前方：“什么藏头露尾的圣女，也配跟本王说话？”
圣女好像是被激怒了，竟然越过身前的侍卫走了出来。
萧沉看似惬意地站着，实则死死地盯着圣女的脚步。
只要她走进攻击范围内，便将她挟持住。
南川笃信巫术，圣女更是身份不凡，若是能将她作为人质，也不失为一个机会。
然而圣女好似看穿了他的心理，堪堪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
她回首指了下绵延不断的南川军队，又打量了一下形容狼狈的萧沉一行人，语气里满是轻蔑。
“现在已经是我为刀俎，你为鱼肉，你若肯跪下来给本圣女磕个头，我便让你死得痛快点。”
那一瞬，萧沉脑中“叮”地一响。
他知道这圣女是谁了……
他嘲弄地移开视线，讽刺道：“南川到底是没见过世面，什么人都能当上圣女。”
“本王说得对吗？圣女，或者本王应该叫你——宁玥璃？”
第三十二章
纵然隔着厚厚的黑袍，萧沉还是看清了圣女的身形顿了一瞬。
他知道自己猜对了。
果不其然，圣女呆愣了片刻后取下黑袍上的兜帽，露出一张伤痕遍布的脸来。
的确是宁玥璃。
当年她被灌下毒药，每日如同活在地狱。
毒发时，她疼得双手在脸上疯狂抓挠，留下如今这样一张脸来，嗓子也毁了。
若不是南川大祭司为她解毒，她早就烂成一堆白骨了！
宁玥璃直直地看向萧沉，狠声道：“萧沉，你没想到我还有活着来见你的一天吧。”
萧沉不着痕迹地移动了一下，将秦暮晚拦得更严实。
“本王倒是不好奇你还活着，本王好奇的是，你为何如此恨本王？”
“王爷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宁玥璃故意鼓了鼓掌，讽刺几乎要凝成实质。
“五年前，你替皇帝出巡江南，一个三品官全家被你杀得只有一双儿女逃了出来，你忘了？”
听到这里，萧沉还有什么不懂的。
他当年替天子巡视江南，的确是杀了一大批尸位素餐的贪官污吏。
而那双儿女，必定是宁玥璃和她的兄长了。
难怪宁玥璃要如此机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