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意难平同样都是他的孩子,可我和翎安只配捡他们不要的东西。
许是瞧见九思的眼神一直在我身上,他问我:「阿姐跟翎安说过的心上人是九思表哥?」
「可往常钟念宁也时时缠着表哥,九思表哥能照钟好我阿姐吗?」
翎安轻轻抚着我的背,眼神直勾勾盯着沈镜之,一连的质疑全部抛出。
面对未来的小舅子,九思郑重其事指天发誓:「总不会让她受了欺负,我对你姐姐的心日月可鉴,钟念宁只能是我表妹,若她不钟亲戚情分,我自不会客气。」
翎安不脱稚气,但仍板着脸装作小大人模样:「你作为男人,自当遵守诺言,你若欺负了我姐姐,我这辈子跟你没完!」
「哈哈。」沈镜之捏了捏翎安的脸颊,笑道,「若真有那个时候,我第一个劈死我自己」
「你们快走吧,若是惊动了侍卫,又是一通麻烦。」
翎安趁九思不注意,悄悄凑到我身边叮嘱,我心里缓过一丝暖流。
「阿姐若想跟表哥成亲,万万不要同钟府相认,钟念宁喜欢表哥,爹爹定拿出长辈身份压你让给她,你争不过她的。」
四、
「岁岁,起了吗,大懒猫,快起床!」
一大早就听见沈镜之的声音。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却瞧他倚在窗户旁:「你又要作甚?」
沈镜之露出一口大白牙:「今儿清明,踏青的好日子,我带你去踏青。」
我起了兴致:「我的墓在何处,我倒想去看上一番。」
那晚回来后我本想着继续回我的小农屋住下,可沈镜之死活担心我孤身一人不安全,我假装逗他提出两人住在一起,没想到他居然红了耳尖,一个劲支支吾吾说于理不合,原来以往调戏我不过是外强中干,强撑着吹牛皮呢,叫我笑话了个够,不过这倒也让他想起自己在京里还有一处住宅,我便被他安置到这宅子里。
「看这作甚,合该不吉利的。」他虽有些不情愿,到底也是依了我。
如今是四月天,天逐渐暖和些,褪去厚重的夹袄,倒有一种飘飘似登仙之感。太阳暖暖照在身上,是数年不曾有的安心。
风景秀美,若我真长眠于此,倒也满意。走在山路上,我瞧着四面风景实为赏心悦目。
「沈镜之!」
听见后面有人喊九思,我二人驻足望去,原来是钟念宁。
她踏步朝我们走来:「外面都传你得了个农女,宝贝得不得了,怎么,这才几天就忘了岁岁?」
她不经意朝我一瞄:「现下还亲自带着新欢瞧旧爱?」
「钟岁宁?」
她脸上露出惊魂未定神色:「你没有死?」
我得体笑着,假装一无所知:「小姐说的什么,我听不懂,我叫岁岁,倒不知小姐口中的钟岁宁是何人?」
她走到我身旁打量了一圈:「是了,我说沈镜之那个大情种怎么会移情别恋,长得倒真是像。」
沈镜之皱了皱眉,将我护在身后:「莫要胡闹。」
「沈镜之,她可以做钟岁宁的替身,我是她亲姐姐,为何独我不可以?」钟念宁笑着问他,眼里分明闪过几分凄凉。
我二人皆是哑口无言,毕竟咱也不能告诉她这身体里还是前面那个主不是。
「这位姑娘,实不相瞒,你不过是我妹妹的替身,若你识相还是早早离开他吧,你们身份并不般配,若是我妹妹,今世我便让上一次,可惜她走了,你不是她,我注定不会让你。」
刚刚看她伤心的模样我想起前世她殉情追随九思而去,本有些不忍,可这番挑衅硬生生勾起我的怒火,若我是钟岁宁她便让我一次?那上辈子她怎么没有让我一次?那她上辈子生生让我与九思分离!
「钟大小姐未免太过自以为是,九思不是物件,从未有让与不让之分,何况,我也不需要你让!」
上一世我一让再让,也未曾得一个好字。今生是我的便是我的,我不会再那样懦弱了。
「哼,那便好自为之吧。」
她怒气冲冲走了,我瞧了一眼沈镜之,想想上辈子他和钟念宁成亲生子,两人双双死在北境,我要冒着生命危险周旋,还又得瞒着萧洲白,巴巴想尽法子护他俩的孩子周全,结果今天还被钟念宁一顿冷嘲热讽。
「花心大萝卜,都是你惹出来的!」越想越气,我拔腿往山上走,沈镜之颠颠跟在我后面。
「岁岁啊,咱不生气,你瞧瞧刚刚咱还有说有笑的呢,再说我保证心里只有你,你就当她放屁呢。」
「粗俗!你别跟着我!我去瞧瞧我自己,看见你就心烦。」
沈镜之被我一阵吼,委屈巴巴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岁岁,我是冤枉的啊。」
我不再管他,径自朝林里走去,隔着老远就看见立着一墓碑,想来那就是我自己了。
细细看着墓上自己的名字,倒有些怪怪的,我叹了一口气:「安息吧。」
「听姑娘的语气,与这墓主可是旧相识?」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从耳畔响起,我心下一紧,差点跪了下去。今日就不该出门,竟是遇见熟人。
「不曾相识,只是见主人芳华早逝,忍不住心生感慨。」我低下头不敢瞧他,心里一个劲发虚。萧洲白好端端跑到这里作甚,今世我未嫁入东宫,和他哪有半点瓜葛,狗男人前世太不是东西了,我都死了还骗我说喜欢我,谁家把喜欢的姑娘贬妻为妾,上一辈子白白耽误我。
「确实可惜,她生前温良安顺得紧,是个很好的姑娘。」
他的话里有淡淡的落寞,于我而言却是折磨,今生我厌极了温良安顺这四个字:「那便不再打扰公子,妾先告退。」
「那么着急作甚,姑娘似乎不敢抬头看我一眼。」
我大脑一片空白,支吾道:「公子身份不凡,妾只是一届农女,怕冲撞了公子。」
他又笑,不紧不慢抛出疑问:「那可真是怪了,姑娘不曾抬眼瞧我,又怎知我身份贵重?」
「刚刚同钟大小姐理论的气势去何处了?」
原来他都听见了,幸好刚刚未曾吐露什么秘辛,不然以他的聪慧想必也是能猜到些什么。可瞧他的反应,为何紧抓我不放,难道他也是重生的吗?我心下一紧,只想匆匆离开此地。
「哟,今儿倒是巧了,萧公子也来了。」
「府上新来的人,没什么见识,还不快到我这儿来。」听见沈镜之的声音,我松了一口气,哪里还钟得和他吵架,低眉顺眼躲到他的身后去了。
「九思对这位姑娘倒是上心。」
萧洲白转身瞧着墓碑出神:「往日总见你与她亲密些,原以为她对你来说总是特殊的。」
「岁宁同我们玩在一处,总归是有感情,你这个大忙人不也抽出时间看她了。行了行了,知道咱萧公子重感情,可最重要的是珍惜眼前人,就不打扰你了。」
还未等萧洲白张嘴,沈镜之拉着我便走了。
回去的路上有些沉重,回想萧洲白那番话,我心里有些堵得慌,但愿他什么也不知道。
沈镜之也有些郁郁,他将脑袋搭在我肩上,不知想了些什么,良久正视着我的眼睛:「我的岁岁太招人疼了,得赶紧将你弄回家藏起来,免得招人觊觎。」
我一顿,嗔道:「你胡说什么呢?」萧洲白明明是喜欢钟念宁的,前世他娶我本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这一世没有我的替嫁,钟念宁安安心心嫁进东宫,有钟家保驾护航,还有萧洲白的真心疼爱,她总不至于如我一般。
九思笑了笑,可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他暗自握紧了拳头。好歹是做了那么多年的兄弟,他也算了解萧洲白,若他对岁岁无一分私心,今日他这个太子便也不会专程祭奠一个对他无用的女郎。
他哪里是喜欢钟念宁,他分明是觊觎他的岁岁啊。
五、
鞭炮声响,锣声敲响满京。
吴家老太君亲手盖上了我的红盖头,笑着将我们二人的手拉在一处:「去吧孩子,九思这孩子是个好的,干娘祝你们婚姻和满,相守白头。」
冰凉的指尖乍触到温厚的手掌,我忍不住一个瑟缩,犹豫中那双大手紧紧覆过来,将我的手紧紧包裹住。
「莫怕,我在。」少年有力的声音传入耳畔,我果真安心了许多。
等花轿在沈府落下,我竟生出一丝恍惚,这确定不是一场梦吗?
前世盼了十多年的事情,今生就这样实现了。不知九思是怎样劝说他的父母,总之那日从山上回来数月不到,我与九思的婚礼就提上了日程。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