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棠低头掩去对驸马的怜悯,轻声回道:“按照您的吩咐,东西已经准备好了,请您过目。”
孟毓清一甩衣袍往外走去。
谢朝淮跟在她身后,推开院门那一刻,他完全愣在原地。
只见各种各种珍稀的珠宝奇珍随眼可见地摆了满地,阵仗惊人!
而孟毓清的话更是如雷般劈在他心上:“本公主明日就亲自去苏家议亲,我要风风光光的嫁给霆屹,他才配做我的驸马!”
第2章
谢朝淮心头疼痛难忍。
孟毓清,你就这般迫不及待吗?
他看着查看礼薄的女人,蓦地想起当初孟毓清嫁给他时,甚至都没有进过谢家的门……
谢朝淮唇边溢出一个苦涩又嘲讽的笑。
翌日,盛京城内最繁华的朱雀街。
孟毓清领了人马浩浩汤汤前往苏家议亲,走到半路却被一面容俊朗的男子拦住。
——正是谢朝淮的好兄弟,兵部尚书家的嫡子夏怀。
夏怀面容冰冷,声音十分愤怒:“孟毓清,你不能这样对阿淮?”
孟毓清冷眼睨他,不耐道:“谢朝淮让你来的?身在佛门净地还一心二用关注着我,本公主真是好生荣幸。”
夏怀沉默一会,反驳道:“朝淮一心祈福闭门不见我,还不知晓此事。”
“不知晓?”孟毓清冷笑,“谢朝淮这么会演,不入梨园戏台真是可惜。”
夏怀的脸色霎时变得阴沉:“你怎么可将阿淮和伶人作比?”
身后,一抹无人可见的幽魂叹息一声。
他只怕自己在孟毓清心里甚至比不上伶人。
夏怀仍不甘心好友遭受这样的屈辱,愤愤道:“谢家为我朝鞠躬尽瘁,世代忠魂,你这样对阿淮……”
话未说完,孟毓清冷冷打断:“可笑,真正的忠魂应该刻在碑上,谢朝淮要拿谢家在我面前做大旗,就等他的名字也刻在碑上再说吧!”
谢朝淮望着孟毓清冷漠而讥诮的神情,巨大的不可言说的悲哀萦绕全身。
夏怀亦不可置信的看向孟毓清。
孟毓清不想再理会夏怀,一拉缰绳欲走。
夏怀咬牙挡在马前:“不行!你若今日敢去苏家议亲,我便到皇上面前告上一状,看你待如何?!”
夏怀父亲亦是朝中重臣,又是家中宝贝一般的存在,自是有几分气性。
一旁看着的谢朝淮心中一暖,低喃道:“阿怀。”
孟毓清眼眸黑沉地盯着夏怀,却是勾唇笑了。
“你只管去。”
话落,她倏地一扬马鞭抽在马身上!
骏马一扬马蹄就朝前冲去,竟是毫不顾忌夏怀,就要从他身上撞过去!
“阿怀!”谢朝淮顿时亡魂大冒。
千钧一发之际,夏怀被侍卫扯到一旁。
带着各种奇珍异宝的车队一路从他身边驶过。
跟在孟毓清身后的云棠忧心忡忡道:“公主,真要闹到如此地步?”
孟毓清不知在想些什么,沉默许久,她寒声道:“你将这些东西送去,我去趟镇国寺。”
云棠惊喜出声:“公主,您要去迎驸马……”
孟毓清蹙眉打断她:“本公主去拜佛散散晦气,大好的日子,我不想再听见有关谢朝淮的任何事!”
镇国寺。
孟毓清抬步迈入大殿。
而谢朝淮却站在殿门口,阳光穿透他的身体,没在地上留下任何影子。
他听着阵阵庄严梵音,静静看着端坐莲台的佛像,神情茫然。
佛祖,人死后不该一了百了么?为何让我这一缕孤魂留在这世上?
待上完香,孟毓清不知为何却没有离开。
本在一旁闭眼打坐的住持,缓缓睁眼问道:“公主,可是在等什么人?”
谢朝淮也回神看过去,心口莫名揪紧。
孟毓清愣了片刻,嘴角勾起一抹讥讽弧度。
笑话!
她冷声道:“请住持转告谢朝淮,十五日后记得准时来参加我的婚礼!”
那一丝悸动瞬间消散,谢朝淮只觉浑身越发寒冷起来。
孟毓清说完话便要走,但转身的瞬间,眼眸却猛然定住!
只见门口,谢朝淮竟穿着戎装站在那里?
第3章
孟毓清再一晃眼,那位置却是空空荡荡。
她眉头一皱,下意识回头看了眼佛像,旋即冷哼一声,大步离去。
两人擦肩而过那一瞬,谢朝淮却瞥见住持那双澄澈通达的眼眸看向了自己。
他一怔,就见面容慈悲的住持双手合十,轻轻叹息道:“尘归尘,土归土,施主莫再牵挂,早登极乐。”
谢朝淮心口猛然一颤,就要上前:“大师,您看得见我?”
但不等住持回答,谢朝淮眼前白光一闪,再次回到孟毓清身边。
住持定定看着一人一魂离去的方向,低声念佛。
“阿弥陀佛,皆是痴人!”
第二日,孟毓清才亲自去了苏府。
苏霆屹穿了一件深蓝色衣袍。
谢朝淮就看着他露出自己从来做不到的神情,温柔道:“公主,为何昨日你没有亲自前来?”
孟毓清笑着安抚:“临时有急事,待半月后我们成了亲我日日陪着你。”
苏霆屹又温和一笑:“南山的桃花开了,你陪我去看吧!”
两人挨得很近,亲密姿态是谢朝淮永远无法靠近的距离。
不,曾靠近过一次。
——他跟孟毓清成婚那日。
那天苏霆屹留书出走,孟毓清走进洞房,将手中书信狠狠砸在他身上。
她满身寒意:“你可知今日在这里的该是谁?”
他当时不明所以:“娘子,我……”
“闭嘴!”孟毓清怒喝打断,“你不配这样叫我。”
“你不是想当驸马吗?”孟毓清道,“我满足你!”
那一夜,谢朝淮的尊严被碾成碎片。
此刻已成幽魂的谢朝淮收回思绪将目光放在那一对璧人身上。
苏霆屹又郁郁道:“驸马回来,不会为难于我吧?”
“为难?”孟毓清眼眸幽深。
“若不是你当初在澜沧关救我性命,他怎么会有福分成为我的驸马,按理,他该给你敬杯茶才是。”
苏霆屹垂下头道:“是公主吉人自有天相,不然,我又怎会因为寻访幽灵兰花路过西南。”
一旁的谢朝淮却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怎么会是苏霆屹?
当初,明明是他在澜沧关救下的孟毓清!
他开口想要问个明白,张开唇,眼前两人却毫无反应。
谢朝淮呐呐止住了声。
最终,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久久看着两人……
之后两日,谢朝淮跟在孟毓清身边,看着她满怀期待的准备成亲事宜。
身不由己地一遍又一遍回想起他跟孟毓清成亲时,她事不关己的冷漠。
这日晚膳,孟毓清扫了一眼桌上的菜,随口道:“怎么许久没有那道翡翠煲?”
不远处正倚靠在门边的谢朝淮闻言一怔,转头凝视她许久。
不多时,后厨连忙送上。
孟毓清喝了一口这平日里最喜欢喝的汤,便重重放下汤碗,蹙眉问:“厨房换人了?”
侍女连忙解释道:“之前公主您胃不好,这道汤是驸马亲自向天下第一名厨求的药膳煲,一直是驸马亲自炖煮,虽有方子,但奴婢们愚笨,如何也去不了那药膳味道!”
孟毓清一怔,都说君子远庖厨,男人有几个会下厨的?
何况,谢朝淮那舞刀弄枪的模样,竟也会洗手作羹汤?
旋即,她垂眸冷道:“撤下去,告诉厨房以后不许再上这道菜。”
谢朝淮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上隐约可见的疤,那是刚学厨时被烫伤的。
他这双手能舞出一手好枪法,于厨房一道却并无天赋,为了学好这道汤,也算吃了不少苦头。
虽然只是灵魂,可那心脏处的疼痛却有如实质般传来。
因着这一出,孟毓清胃口全无。
坐了会,孟毓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谢朝淮只看见她突然起身往外走去。
他愣了下,直到孟毓清的脚步停在他住的院子里。
谢朝淮终于忍不住轻声道:“除了找我麻烦,你从不会踏进我这里。”
孟毓清听不见,也不会回答。
她径直走向谢朝淮的书房,寻了好一会儿,才找出了一本兵书。
正要离开时,孟毓清的目光在扫过某个方向时却突然一定,眉头随即紧蹙。
谢朝淮最珍惜的那柄红缨枪不见了!
第4章
她记得,那柄枪是已故的谢老将军亲自为谢朝淮打造,平日连拂尘都是他亲手在做。
孟毓清暗自思忖片刻,唇角扬起一抹轻蔑笑容:果真是做戏,否则去镇国寺祈个福需要带上武器?
谢朝淮不解她为何突然顿住。
还在思索,便听孟毓清对一边的云棠道:“去镇南侯府请林小姐林婉仪到近月楼。”
林婉仪是镇南侯府的千金,也是孟毓清从小到大的手帕交。
谢朝淮跟着孟毓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