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时的，小二将点好的菜端了上来。
众人坐在三面环水的雅间里，边赏荷边享受美食，整个场面都热闹了起来。
只有沈娴月坐在其中格格不入，始终缩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傅青砚看着和往日活泼好动的样子完全不同的人，心里又涌起那股难耐的感觉。
他张了张嘴，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远处平静的湖面徒然驶来一艘画舫，船上有舞女正在翩翩起舞。
随着逐渐拉近的距离，古琴声悠扬入耳，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过去。
“竟是一曲《凤求凰》！”
“这是哪位准备的？”
各个雅间的人纷纷探出头来朝外看去，好奇的左顾右盼。
沈娴月却牢牢地端坐在原地，平静的抿了口茶后，悠然道：“是我。”
雅间里的人瞬间安静了下来，这个圈子里的人都听说过她对于傅青砚的感情，听到她认了下来，下意识转头看向傅青砚。
傅青砚脸色瞬间难看，厉声道：“沈娴月，你又在耍什么把戏？”
沈娴月没吭声，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不远处的画舫。
三年前她刚察觉到自己的心意，便偷偷租了一艘画舫，试探傅青砚的心意。
那时上面的舞女唱的也是一曲凤求凰，但她不敢承认，只借此问傅青砚，若是自己长大也有人同她唱那首歌，他会怎么看。
她到现在还记得，那天闪烁的烛光下，傅青砚眉眼温柔的刮了刮自己的鼻尖，柔声道：“那我便将娴月的耳朵堵上，不让那些人妄图拐走你。”
因此，她一直以为，傅青砚同自己一样，将彼此当做最特别的存在。
可如今，这一切都向她证明，自己坚定了那么久的想法，就像是个笑话。
所以，一切是从这个画舫开始，那便该在这个画舫结束。
见沈娴月不说话，傅青砚狠狠地将手里的酒杯掷在桌面上，整张脸绷紧，刚打算开口质问。
便听到身旁秦时月的惊呼声：“阿砚，你快看！”
傅青砚闻言，转头看去，画舫上的音乐已经接近尾声，台上的歌女舞女纷纷起身行万福礼，齐声道：“恭祝傅将军和秦郡主良缘夙缔，琴瑟和鸣。”
沈娴月这才收回视线，眼含笑意，语气真诚：
“小舅，这份礼物是我精心准备的。希望你和舅母二人恩爱两不疑，长久永相依。”
第八章
从前的沈娴月，是绝对不会这般真诚的祝福傅青砚和另一个女人。
她会看着他的眼睛，用自己稚嫩又认真的口吻，一遍遍地告诉傅青砚：“你是不是不相信我的真心？觉得我就是年少不懂事的心血来潮？”
“我告诉你，不是的，傅青砚。总有一天，我会向你证明我沈娴月这辈子都只会喜欢你一个人。”
可如今，是她要食言了，她亲口祝他和别人幸福。
傅青砚手指不停地敲打着桌面，心情始终无法平定下来。
下一秒，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迅速起身，拉着沈娴月的衣袖将人扯出了雅间。
他眉间微显不悦之色，语气冷厉：“你闹这一出又打的什么主意？”
沈娴月没说话，看着身旁平静无波的湖面，默默在心里说道——
不过是想要场有始有终的告别而已。
虽然大家的反应和自己的预想有所差别，但是在她心里，这个盛大的告别仪式就已经宣告了结束。
她终于，可以彻彻底底，心无旁蒂的放下眼前这个，她爱了三年的男人。
“小舅，今天的日子...你没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哪怕只是一句简单的祝福。”
画舫已经驶离了湖心，悦耳的丝竹声也消弭在空气里，此刻这条长廊上，寂静的听不到一点声音。
傅青砚直直地看着她好久，再开口，声音里带着锋利寒意：“沈娴月，我说过让你安分守己，不要再肖想别的。”
“如今我和时月婚事相近，也是该找个人好好照顾你。你长大了，我也该在上京的官家子弟里好好给你相看相看。”
“今天晚上你就老老实实的，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我也不会再管你了。”
说完，傅青砚便转身回到了雅间。
留下沈娴月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的背影。
她鼻尖一酸，几乎是忍着喉头的酸涩才将泪意咽了下去。
到了最后，自己竟然还是将这场晚宴搞得一塌糊涂。
可她真的只是，想要好好道个别啊...
遗憾的是，今年她注定听不到那声祝福了，坚持了七年的仪式终究结束在了它开始的地方。
罢了，再待下去也不过是死缠烂打，一场笑话。
沈娴月转过了身，沿着长长的长廊，朝着与雅间相背的方向走去。
一切就当做八岁那年，她未被接到上京，自己也从未见过这个名义上的小舅。
刚穿过长廊，走到拱门时，店小二叫住了沈娴月：“沈小姐，怎么要走，您的花灯还没放呢。”
花灯？沈娴月愣了下，这才想起自己本来计划：“现在给我吧。”
漂亮的小兔子花灯被她提在手里，直直的拎去了不远处的桥洞下。
她看着手里的小兔子，突然发现它的嘴角微微下撇，不知是画师不小心多带了一笔，还是其他。
总之，它的表情和自己如今的心情一般，提不起一点笑容。
她静静地蹲坐在湖边许久，才将那花灯轻轻放置在水面。
像往年一般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只是身边没了熟悉的身影。
不过，她也不需要了。
十五岁的这个夏天，她不再渴求傅青砚那虚无缥缈的喜欢。
而是希望他能够得偿所愿，一生顺遂；她则能远赴沙场，建功立业，兴国安邦。
他们从此山长水远，永不相见。
第九章
等做完这一切，沈娴月又返回到了双溪小筑的钱柜处，将手里包裹精致的红木匣子和一封信递给了掌柜。
“劳烦明日未时，将这些送到城南沈府，交到傅青砚手里。”
那是她最后留给傅青砚的东西。
红木匣子里装着的是一对羊脂白玉打造的玉连环，祝愿傅青砚能够和心爱之人爱情永不结。
信封里，是她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傅青砚，我不再爱你了，此后一别两宽，余生各安....”
说完，她便转身，踏上门外早早便等着的马车，趁着夜色离开。
——
宿醉闹得人头疼，傅青砚从睡梦中醒来，难受的揉了揉眉心，试图驱散酒后的混沌。
等到稍微清醒了一点，他起身朝门外走去。前院里，下人早就布置好了早膳，傅青砚懒散的坐在主位上，身旁是昨夜跟着自己一同回来的秦时月。
“阿砚，你醒了，快用早膳，王嬷嬷的手艺可真好。”
傅青砚微勾了勾唇，柔声道：“那你多吃些。”视线不经意间扫过对面空着的座位，微蹙了蹙眉心。
“沈娴月呢？还没起床？”
秦时月微撇了撇嘴，闷声道：“大概是昨夜看到我来，闹脾气不愿意出来吧。”
“胡闹！”傅青砚沉声道，本打算言语斥责她一通。
脑海里却不禁划过沈娴月昨夜微垂着眉眼，一声不吭的样子。
无奈的叹了口气，傅青砚开口招呼一旁守着的下人：“去，把小姐请过来。”
下人踌躇着看了他一眼，站在原地没动。
傅青砚皱起了眉，厉声道：“怎么，我才不管你们几日，连主子的话都不听了？”
其中一个胆大的丫鬟咬了咬唇，小声回道：“回将军，小姐她...她不会来吃了，只有您两位用膳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闹脾气闹成这样她又想做什么？”
丫鬟轻叹了口气：“小姐她走了，不止今天，以后都不会来用膳了。”
傅青砚不以为意：“好啊，她真是越发长本事了，连同下人给我唱了一出好戏。可我不吃这套，你去告诉她，若是她现在不来，以后就不用出现在我面前了。”
“将军，小姐真的走了，连院子都被落了锁。”
傅青砚的表情僵硬在脸上，心里那股异样的感觉前所未有汹涌般的向自己袭来，他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就要失去了掌控。
他再也坐不住，飞快的起身朝沈娴月的院子里跑去，就看到，院门当真如那丫鬟所说的一般落了一把铜锁。
他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甚至都来不及让下人拿来钥匙，抽出怀中的佩剑便直直砍去。
院门被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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