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心月不知自己被关了几天。
或许是三天,又或许半月,谢司珩好像忘记了她这个人。
直到这天,佛堂的门被推开。
进来的却是林芷清。
楼心月连眼皮都没抬。
林芷清却施施然向她行了一礼,眸眼含笑:“主子,我是特意来告知你一件喜事。”
楼心月心里一咯噔,猛然抬眼。
便对上林芷清笑眼弯弯道:“楼家军阵前惨败,您父亲和三个哥哥都死了。”
第5章
“而且,阵前督军状告楼将军通敌叛国,皇上下令,由夫君亲自带人将楼府抄家下大狱。”
楼心月望着林芷清满脸恶意的笑,脑袋嗡声一片,不敢置信。
等她反应过来,已经不顾一切,推开林芷清,冲出了院子,冲出了谢府。
楼心月不顾一切狂奔,一路上不知有多少人侧目。
她大概像个疯婆子。
可楼心月都不管,一路冲到楼府,刚好看到锦衣卫将楼府团团围住。
为首的赫然是谢司珩。
他此刻面无表情,就如同地府里爬出来的修罗,那一身赤红的飞鱼服更是将他衬得冷酷无比。
“快走!”
他身后,气势汹汹的锦衣卫正压着楼府的人出来。
人群中,楼心月看见了楼母、她的三个嫂嫂,和仅有五岁的小侄儿。
她们都穿着奔丧的麻衣,脸上的神情悲痛而慌乱。
楼心月心狠狠一揪,想冲上前,却被谢司珩拦住:“你怎么出来了?”
“让我进去。”
楼心月试图推开谢司珩,却怎么也推不开。
此时,楼夫人被压着丛谢司珩身后过,两人四目相对。
楼心月悲呼:“娘——”
谁知却见楼夫人移开视线,语气冰冷:“我不认识你!你早就不是我楼家的人了,回去!”
楼心月心脏一阵抽痛,不敢置信的唤道:“娘……”
楼夫人被带走了。
楼大嫂抱着侄儿经过,侄儿哭着喊着:“姑姑,姑姑……”
楼心月伸手想要去抓他的手:“沛儿。”
却怎么也抓不住。
这时,楼大嫂却抱着孩子,喉间压抑着颤抖坚定道:“不准哭,楼家的孩子绝不流泪。”
五岁的孩子竟真忍住了不哭。
楼心月眼睁睁看着家人全被压上囚车,成为阶下囚。
谢司珩甩开她。
楼心月狼狈跌落在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被带走。
天下起了大雨。
楼心月回到谢府,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她等在正院门口,不知等了多久,看见谢司珩撑着伞入府。
她冲上前,径直在谢司珩面前跪下,揪住他的披风:“谢司珩,求求你,救救我的家人,我爹一定是被冤枉的,他不可能通敌叛国……”
谢司珩却将披风抽出来。
楼心月手心一空,趴在地上,水溅了她一脸。
谢司珩垂下眼,面无表情道:“你爹有没有通敌叛国,不是你说了算。”
言罢,抬步向后院走去。
楼心月不放弃,哭喊着:“谢司珩,我相信我爹绝不会通敌叛国的,求你替我帮皇上求情。”
可谢司珩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楼心月在雨中跪了一天一夜,都没等来谢司珩的回应。
楼心月绝望离开正院。
她跑遍了京城,去找昔日与楼府交好的官员,想寻求帮助。
却无一人愿意帮忙。
楼心月茫茫然走在街上,不知走了多久,忽地顿住了。
只见街道尽头,一支军队入城,是一面残破的楼家军军旗,上面挂着白幡,随风飘扬,一片凄楚,身后跟着的是一副副棺椁。
她知晓,其中就有自己的父亲和三个哥哥的尸骨。
楼心月没曾想过再和家人见面,竟是父兄马革裹尸,家人成为阶下囚。
她红着眼,一步步向着父兄走去,步伐沉重。
她看着百姓涌上前,将手上的臭鸡蛋及烂菜叶往棺木上扔,义愤填膺地骂着。
“卖国贼!”
“下十八层地狱去吧!”
那些东西和谩骂如同乱石一样砸在楼心月心头,令她痛得不能已。
眼看父兄棺材被玷污,楼家军寸步难行。
楼心月再也忍不住,冲上前,挡在棺木上:“住手,都给我住手!”
百姓并不停手,那些东西全砸在楼心月身上。
楼心月没躲,任由他们砸,发泄。
此时,她听到一道暗哑的男声传来,充满威慑力:“住手!”
抬头却见一穿着黑甲,头戴白巾的高大身影挡在她面前。
略显清瘦的背影,却坚定的将冲楼心月而来的伤害全部挡住。
男人转过身来,一张面容十分英气,还带着特有的少年气息。
是父亲的副将,霍危止。
他恭敬地喊了一声:“大小姐,此地危险,末将护送您离开。”
就在这时,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她是楼家大小姐,也不是个好东西!”
百姓霎时更激烈的朝楼心月扔东西。
楼心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霍危止护在怀里。
劈头盖脸的打击中,一道声音传来。
“让开,锦衣卫办差!”
周围的纷扰顿时停了下来。
百姓纷纷惊恐躲避,让出一大块空地来。
楼心月惊魂未定从霍危止怀中抬头,蓦然对上谢司珩那双黑沉的眼睛。
第6章
谢司珩目光盯着两人紧紧相拥的姿势。
他冷着脸上前,满腔怒火地一把将楼心月扯出来:“你们在做什么!”
楼心月踉跄着站稳,便听谢司珩吩咐身后下属:“送夫人回府。”
楼心月一惊:“我不回去!”
霍危止亦立即上前阻拦:“谢指挥使,你要对大小姐做什么!”
他那在战场上历练的肃杀之气,与谢司珩势均力敌。
谢司珩冷冷看着他,拉着楼心月的手越发用力:“霍副将,这是本官的家事,还不轮不到你来管。”
霍危止眼神一颤,旋即攥紧手,薄唇紧抿不再说话。
这时,楼心月忽地见谢司珩身后的锦衣卫上前,将运送棺椁的将士挥开:“让开,这些由我们锦衣卫接手。”
楼心月一愣。
霍危止不服地看着谢司珩:“凭什么?”
谢司珩神情冰冷:“锦衣卫办事,无需向你们解释。”
言罢,锦衣卫便接手棺椁。
谢司珩瞥了楼心月一眼,忽地发现她不知何时竟然如此瘦了这么多……
谢司珩皱起眉,将她扔给身后的下属:“没我的命令,不准夫人再出府。”
楼心月再度被送回佛堂。
这次,她又添了四盏长明灯。
她跪在那里,望着五盏长明灯。
哽咽着开口:“爹,还有三位兄长,我相信你们一定是清白的,我定不会让你们枉死,也定会为你们洗刷冤屈。”
话音刚落,便听门外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吱——”
脚步声在她身后停下。
楼心月转身,是谢司珩。
这是他第一次入佛堂。
见他看着长明灯,楼心月哑声开口:“这四盏长明灯是我为父兄添的,这一盏,是我们的奕儿。”
“自从奕儿死后,你还未给奕儿上过一炷香。”
谢司珩脸色一黑,随即拿了香走上前上香。
楼心月看着,心口像是被针刺了一下,蓦然红了眼。
上完香,忽见谢司珩从怀中掏出一份文书,递给她,面无表情道:“这是断绝关系的文书,只要你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