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外套内掏出来一只幼猫:“这是暮云同志捡的,还没足月,她工作忙养不了,拜托我们帮她养两天。”
沈清妍凝着猫,心头又一阵闷堵。
从前,她想养一只被弃养的残疾小狗,他却说:“部队要训练军犬,除了军犬,家属区不能出现其他动物。”
可他却能处处迁就江暮云。
沈清妍忍着冒出头的委屈,她现在不想像从前那样,陆宴州说什么她都照做了。
她没接过猫,只说:“行,那你自己养着吧。”
擦肩而过,陆宴州一直蹙眉望着她,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沈清妍自顾自拎着箱子朝里间走,把之前收拾好的东西,一样一样都装进箱子。
她抱着箱子出来的时候,陆宴州正手忙脚乱擦着被小猫尿湿的桌子。
见她抱着半人高的纸箱,随口问:“你拿这么多东西出去干什么?”
沈清妍脚步不停,嘴里应着:“家里有些用不上了的老物件,我去送给村里那些需要的人。”
陆宴州点点头说:“你有这样的思想觉悟是好事。”
“对了,最近家属院都在议论你流产的事,对暮云同志和你的影响都不好。暮云同志说想亲自给你下厨道个歉,你觉得怎么样?”
沈清妍顿了一下,但终究没有回头。
只抱着箱子一边往外走,一边接话:“你看着办吧,我没意见。”
陆宴州明摆着是想借吃饭的机会,洗白江暮云的名声。
她的意见根本不重要。
就比如,他第一次单独带江暮云来家里,她晚上回来提醒他,她不在家,他带未婚女人来家里容易惹闲话,可他却训斥她思想不正当。
在他这里,她只需要接受他的通知就够了。
沈清妍抱着纸箱子慢慢走远。
其实,陆宴州只要仔细看了就会发现这袋子里面都是她给他做的东西。
沈清妍送完东西,家属区的嫂子们都夸,说陆团长娶上她这么个贤惠媳妇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把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他只要专心在部队建功立业。
沈清妍笑笑没说话。
她为陆宴州的付出所有人都看得到,只有陆宴州不放在心上。
所以,她这辈子不傻了,她的精力以后就只放在自己身上。
沈清妍一路慢慢走回家。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背对着自己站在一块喂猫的陆宴州和江暮云。
两人的脸几乎挨在一起,江暮云正说着:“陆团长,这麦乳精是给清妍姐补身体的,我们给猫吃了会不会不太好?”
第3章
沈清妍听完他们的对话,跨出去的腿又收了回来。
院子的矮矮泥巴墙,似乎是一道无法跨越的分水岭。
院内,背对着沈清妍的陆宴州没有发现她回来.
正温和的对江暮云笑说:“军人友爱善良,珍爱生命是本能,只是喂猫喝了点麦乳精而已,清妍当然不会介意。”
是啊,就是因为从前的她信了陆宴州的话,信了他说他和江暮云是朋友。
她才努力压下委屈,不去介意陆宴州对江暮云的包容和关怀,才让他们一次又一次伤害自己。
不过现在,她不会再为陆宴州的偏心委屈伤神。
沈清妍直接转身去了文工团,和团长说了自己要去西北驻边的事。
团长诧异:“去西北驻边可不是小事,那么远!可能一辈子都回不来了,陆团长是和你一起去吗?”
沈清妍笑了下:“他在北城第7兵团表现得很好,还是团长,应该不会轻易离开。不过他当然不会介意我去为祖国做贡献。”
团长闻言感叹:“你和陆团长这种舍小家为大家的奉献精神,我佩服!”
作为文工团的领舞,沈清妍身上压了不少表演剧目,她在文工团呆了一天,忙着交接工作,直到傍晚才回家。
还没到家门口,沈清妍发现家里的烟囱在冒烟。
她和陆宴州结婚两辈子了,陆宴州从来没进过厨房。
一进去,果不其然在灶台前看到了江暮云。
江暮云围着沈清妍的围裙,和陆宴州并肩站在一起,正有说有笑,陆宴州眉梢的刀疤都显得温柔。
见沈清妍回来,江暮云以女主人的姿态朝沈清妍热情招手。
“清妍姐,你回来了啊,上次不是托陆团长告诉你,我要给你做饭赔礼道歉嘛,今天卫生所没事,我就过来了。”
江暮云边说着,一边去盛铁锅里的菜。
“只剩最后一道菜了,快洗手吃饭吧!”
陆宴州忙挡住江暮云:“小心烫,我来盛。”
说完又笑着对沈清妍说:“暮云同志的手艺很好,你肯定喜欢吃。”
沈清妍看着配合默契的两人,心里五味杂陈。
结婚前,她连盐和糖都分不清,婚后不久,她的厨艺最后被家属院里的各位军嫂夸赞,期间,陆宴州都没有进过一次厨房。
更别说心疼她烫伤,主动帮忙盛菜了。
仿佛她的付出就是理所当然,但轮到江暮云,硬汉都成了绕指柔了。
……
饭桌上。
满桌子的菜也没一个沈清妍爱吃的。
她看着对面两人笑着聊江暮云卫生所里的事,觉得自己就是个多余的人。
味同嚼蜡,沈清妍吃完饭就回了房间,在陆宴州进来之前先睡了。
第二天,沈清妍继续去文工团交接剩下的工作,忙着教队员中秋节的表演曲目。
中秋节的前一天,就是她和大部队出发去驻边的日子。
今天,是距离出发离开的倒计时,第29天。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激动,她教导的途中不小心受了伤,被送去了卫生所。
到卫生所上完药刚要离开,却忽然在输液室外听到了江暮云的声音。
“陆团长,你这几天可千万注意伤口不要沾水,不然发炎就麻烦了。”
沈清妍一愣,转头看到陆宴州光着膀子靠在木头药柜旁,而江暮云正给他肩头的伤口上药。
陆宴州对江暮云笑了下,皱着的断眉松缓些许。
“没事,训练的时候受伤是家常便饭了。”
这时,江暮云看到门口的沈清妍,一脸惊讶:“清妍姐,你怎么过来了?”
沈清妍看了眼陆宴州,语气平静:“脚崴了一下。”
陆宴州看向她,目光略过她的脚:“那等下我们一起回去吧,我开车。”
江暮云顺势笑道:“那我也去你们家一趟吧,等陆团长把血衣换掉了再上药,效果和好一些。”
“辛苦你了。”
江暮云和江暮云一问一答,根本没在意沈清妍的意见。
到家后陆宴州就拿着衣服去了里间,打算沾了血的衣服换下来。
沈清妍和江暮云就待在外边。
入秋之后天气变冷,沈清妍想去院子里搬柴火热炕,结果江暮云也跟了过来。
“你和陆团长都受伤了身体不便,我来搬吧。”
沈清妍刚要说不用,结果江暮云不小心撞了她一下,院子里堆在一起的柴火忽然纷纷倒下——
“小心!”
沈清妍被砸的眼黑倒地,却看见陆宴州从房间里面冲了出来,一把抱走了旁边的江暮云。
第4章
柴火砰砰砸在沈清妍,疼得沈清妍五脏六腑要移位。
她忍着剧痛,才勉强赶在柴火垛轰塌之前,逃到了院子。
“清妍,你没事吧,有哪里不舒服吗?”
陆宴州也终于折返,伸手要扶沈清妍时,却被她躲开了。
陆宴州愣了一下。
沈清妍面色苍白,疼到没有说话的力气。
但她却还强撑着挤出一句:“你去看江暮云吧,不用管我。”
陆宴州头一次被沈清妍清晰拒绝,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不妥。
“抱歉清妍,我刚才没有及时保护你,刚才是因为暮云同志离我比较近,我才先去拉她。”
沈清妍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不用解释,我相信你。”
这时,江暮云走了过来,对陆宴州说:“陆团长,幸亏有你及时抱走我,我只是破了点皮。”
“但清妍姐看上去不太好,你赶紧带清妍姐去卫生所吧。”
陆宴州这才俯下身,抱起已经痛到额头冒汗的沈清妍去了卫生所。
沈清妍伤到了骨头,中医推拿了两个小时。
治疗结束,坐诊医生嘱咐说:“你的腿半个月内不能多走,让你家属来背你回去吧。”
沈清妍点点头,一瘸一拐走出诊室,却发现陆宴州已经不在外面了。
也不知道他去了哪,他也没有留个话。
沈清妍苦笑一声,两辈子了,她已经习惯了。
陆宴州对她一直都这样不上心,去哪里,要做什么了,他都不跟她说。
除了晚上偶尔的男女亲密事,他们过得半点不像夫妻。
有时候,她都是从别人口中得知陆宴州出任务了。
她就不明白了,跟她多说一句话,交代一两句,难道是会要陆宴州的命吗?
沈清妍慢慢挪着走回家,天已经晚了。
她身心俱疲,随便吃了两个馒头就睡了。
陆宴州很晚才回来,沈清妍被他开门的声音吵醒。
他的第一句话不是关心,不是道歉,而是问:“今天怎么没有做饭?”
自从沈清妍嫁给了陆宴州之后,陆宴州几乎没有在食堂吃过饭。
沈清妍偏过头,闭眼遮住差点溢出眼眶的酸涩:“家里没菜了,我也只随便吃了两个馒头。钱和票在抽屉里,你要是饿的话自己去食堂吃点吧。”
陆宴州应了一声,翻开抽屉转身出了门。
男人走后,沈清妍却睡不着了。
她睁着眼看着简陋的砖房,就着月光看着自己满是茧子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