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她就得了风寒,下不了床的那种。
后来那少年由昭穆太子领着入了书院,她才知道少年的身份,当今陛下的五皇子,生母不详,宫里的小透明。
谁成想那人如今竟成了太子。薖
时鸢翻身坐起,掰着指头数了数,除了那事儿,她自认没得罪过箫玦。
何况,那时的萧玦不过十五六岁,腰背挺的比书院的夫子还直,脸板的比夫子的脸还正,活脱脱一小古板,整一个生人勿近。
日后,她就是想调……接近也怕冻着自个儿。
想起那个雪夜,哪里是雪人,冰棱子还差不多……
真细想起来,也就那一回……她醉了酒,曾经拉着某人一起看星星看月亮……摇了摇头,这么多年过去,人家一日理万机的太子殿下,哪那么记仇。
想到这,时鸢眼珠子一遛,据她观察,萧玦应当是不喜欢她的。
她没法子退婚,若是萧玦也不满意这桩婚事呢?薖
京城可以回,到哪儿不是吃喝玩乐,反正,这太子妃谁爱当谁当!
时鸢敲了敲桌面,唤了弄月进来。
弄月人进来了,嘴上却沾着饭粒子,一把给抹没了,“郡主要用膳还是……”
“不。”时鸢托腮笑笑,朝她勾了勾手指:“我让你寻的二十个美人呢?”
“美,美人?”弄月挠头笑:“那个,我还以为您说笑呢。”
这不成心给王府里的那位添堵么?
“叫你去就去。”时鸢敛了笑,思忖了片刻,择日大婚……也没提具体婚期……立马从床上跳下来:“回来,先给我研墨。”薖
*
靖远侯收到时鸢的信已是一日后,前往汝宁传旨的太监尚未回京。
不起眼的信鸽一头扎进靖远侯府,再扑腾着翅膀撞入靖远侯怀里,咕咕地叫。
靖远侯取下鸟腿上的竹筒,在信笺上粗略一扫,众目睽睽下,哭着进了宫。
男儿有泪不轻弹,乾元帝也是吓的不轻,作为一个体恤臣子的贤明帝王,当即屏退了内侍,亲自给靖远王爷倒了杯茶:“爱卿且坐下说话。”
靖远侯没有立刻接过茶盏,而是踉跄两步,扑通一声跪下来。
乾元帝扶他起身,“爱卿有何委屈,尽管说出来,朕替你作主。”薖
于是,在乾元帝鼓励的眼神下,靖远侯一把鼻涕一把泪,从早年丧妻说到中年丧子之痛,又提起远在汝宁的幺女就要出嫁……哽咽不成声。
别人只知道靖远侯府幺女自幼不服管教,三年前更是打着养病的名号请旨离京,靖远王爷三年来日日思念爱女。
如今陛下亲自下旨赐婚,不日爱女就要归家,按理来说该对陛下感激涕零,如今这又是闹的哪出?
乾元帝宽慰:“你靖远王府与东宫太子府相距不过几里路……”
“陛下,陛下!”靖远王爷泪流满面,竟不似作伪,“臣蒙圣思,得以父女团聚,可这些年来宁安不在臣左右,好不容易归家,这转眼就要出嫁,臣和令颐就这么一个独女……您不懂,臣心里苦啊……”
乾元帝默然。
靖远侯夫人走后,嫡子征战沙场,为国捐躯,靖远侯对幺女可谓是当眼珠子疼着。薖
如今接回来还没捂热呢,就被一道圣旨送去了东宫。
靖远侯向来不参与诸位皇子的斗争,乾元帝这次拉他下水,也是看准了他不敢公然抗旨。
面上不敢抗旨,心里总归是不痛快的……
事后,谁也不清楚九五之尊说了什么,只见着靖远侯出来时春风满面,都言乾元帝体恤臣下,乃万世明君。
*
太子大婚定在半年后。此消息一出,几家欢喜几家愁。
半年能发生的事太多了,谁能保证这半年来不会发生什么变故?薖
远在的汝宁时鸢自不用说。
恰逢阳春三月,汝宁杏花微雨时,若赶上泛舟游湖,定是一番佳事。南安伯世子三日前到了汝tຊ宁谢家,美其名曰替父访友。
老家主板着脸招待了人,当日时鸢就拉着人游山玩水,全然忘了自己还有一桩婚事在身。
上京太子府。
“殿下,南安伯世子的信。”玄衣男子敲门入内,递上信笺,俯身禀报道:“探子来报,安王明日出城狩猎,可要属下派人跟着?”
书房里檀香袅袅,飞白书屏风后置一鼎鎏金异兽纹香炉,案几旁青年一身宽袖玄色绣金蟒圆领袍,单缀白玉佩,墨发玉冠,腰身笔直,如雪松筠竹,偶尔提笔蘸墨,墨色晕染宣纸,不及那双眸子幽暗深邃,寒凉透骨。
当今大乾朝太子萧玦,向来有玉面阎罗之称,十七岁带兵镇北,一剑千骑可抵百万雄师,手下率领的墨云骑骁勇善战,锐不可当。薖
当年的昭穆太子叛国,自刎于停云关外,京城被十万铁甲军及叛军包围,得到消息的五皇子率墨云骑及时赶来,救皇城于水火。一年后,萧玦受封太子。
而如今的萧玦,不仅接手了皇城禁军,自己还培养了一批数量庞大的暗卫,可以说深受乾元帝信任,风头不亚于当年的昭穆太子。
只是相较于前太子的温和如煦,礼贤下士,萧玦冷心薄情,成日冷着一张脸,喜怒不形于色,府上别说良娣妾室,连一个通房都不曾有。
纵然如此,还是有无数朝臣想方设法送女儿入东宫,结果皆被隔绝门外,连太子的面都没见着。
萧玦拆了信笺,信上只有寥寥数字,淡淡扫了一眼便将信搁在桌上,“明日宁安回京,派人暗中保护,若有人途中生事,格杀勿论,不必来报。”
“是。”随风领命,转身离开之际,斟酌问道:“那宣王……”
“随他去。”萧玦把信纸放进手炉里,清绝的面容依旧淡漠,“狩猎固然是幌子,以萧启的能耐,没这个胆子对未来太子妃动手。”薖
若是其它心思……
那丫头要是个傻的,三年前早该被哄骗走了。
第4章 途中遇刺
翌日,谢府门外停了一连马车,娇滴滴的美人门提裙上车,一口一声奴家,风吹过就是一股浓浓脂粉味。賞
弄月站在一旁,嘴角直抽搐。
鹤云居。
时鸢早收拾好行装,说白了就是一包裹,里面装了两身便装,还有几沓银票。这会儿不知从哪搜罗来的书册话本,拎了沉甸甸两摞爬马车。
温梨则柔柔弱弱站在一旁,以帕掩唇,不知在同老家主说些什么。
“臭丫头!小心点!”老家主回头便看到时鸢身子一斜,差点跌下去,心都快吓出来了,忙招呼了一众家丁去帮忙。
时鸢呲牙一笑,拍了拍手,自个儿利索跳下了马车。
“祖父您老别再这站着了,外头风大,您赶紧进屋去。”賞
时鸢扶着老家主进屋,一边掀起帘子:“知道您舍不得我,您老要是想我了,用信鸽传个信,我保证立马就回来了。”
“我巴不得你走回上京去。”老家主突然站住,木杖敲了敲地:“走了就别回来了,省的在这儿扰人清净!”
“就是,就是!”挂在檐上的鹦鹉也跟着应和,“别回来了!别回来了!”
“胆儿肥了是吧?”时鸢走过去揪着鸟毛薅了一把,“信不信下次回来把你薅秃!”
这鹦鹉还是她三年前刚到汝宁送老头子的寿辰礼,如今被老爷子养的圆润润的不说,胆儿也越发大了。
糟心的很,也就老爷子拿它当个宝。
“郡主!南安伯世子来了。”弄月在外头喊了一声。賞
老家主屁股都没坐热,闻着声当即跳起来,拄起木杖,忍着怒气斥道:“那个混混账……他,他过来做什么!”
“他……”时鸢朝外头瞅了一眼,不巧正巧,刚好撞见萧继之那家伙逮着府上的一个丫鬟调戏,丫鬟羞怯地往后退了退,他又向前贴了贴。
简直……尾巴都翘天上去了。
时鸢气笑,这下好了,老爷子本就瞧不上上京那些个纨绔……
“丫头,你别告诉我你要和萧家……”老家主一口气没喘上来,指着外头颤声道:“萧家那个一道回京?你老实说,你和他有没有……有没有……”
“祖父!”时鸢出声打断,咳了咳,心平气和道:“旁人不信我,您还信不过我吗?我与萧继之固然投缘,但无关风月。”
“不管你了,我也管不着了。”老家主叹气,仿佛瞬间老了几岁,“你如今有婚约在身,半只脚都要踏进东宫的人,你要是动了什么歪心思来搅黄这桩婚事,想想你爹,想想谢家。进了东宫,你再怎么胡闹我都不管,你要是敢和萧家的那个胡来,我……我替你爹打断你的腿。”賞
“真搅黄了才好呢。”时鸢极轻极轻低语,只有自己听得见,“一口一个萧家,那太子不也姓萧吗?”
老家主听到后面一句,冷哼道:“太子是什么人?能和外面的那个放在一起比吗?人家还看不上你这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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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鸢听完老家主一顿说教,已是一个时辰后,出来便打了个哈欠。
温梨凑过来,轻声说道:“鸢妹妹,你又惹老爷子生气了?老爷子就是嘴硬,方才还千叮咛万嘱咐托我好生照看你呢。”
时鸢往屋里瞧了一眼,老爷子装作没看见,背过身又开始逗弄鹦鹉了。
真是……賞
“宁安,走了!”萧继之远远冲她挥手,一身墨绿衣裳,骚包的像一只公孔雀。
“等着!”时鸢不耐烦回了一句,回头对温梨说道:“温姐姐,你和弄月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