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国后,还曾经在研讨会上又遇见了马继业,他学成后也同我一样抱着必死的决心回来了。
如今马继业已经成为了顶尖的脑外科医生,我盼望着他能念着旧情,能来救老师一次。
我抖着手拿出记录本,跑去电话亭拨打了电话。
“喂!你好,我是宋今禾!”
……
“曲老的手术很成功,你放心吧!”
听了马继业的话,我悬了十个小时的心放下。
我与马继业曾有两面之缘并留联系方式。
此次多亏马继业,否则老师恐像上一世一般再陷危险。
自从我卸任组长后,主要工作就是照顾老师。
老师手术成功且无术后感染,只要度过半年的危险期,以后定会长命百岁。
我守在老师的病床边,愧疚不已。
若是我能更强大些,老师或许就不会陷入危险。
过了一会儿,老师缓缓睁开了眼睛。
我激动得差点落泪,赶紧凑上前去。
“老师,您醒了!感觉怎么样?”
老师虚弱地笑了笑。
“别担心,我没事。”
我轻轻握住老师的手。
曲老师叹了好几口气,眼神之中满是对我的愧疚。
“今禾啊!老师老了,又给你添麻烦了。”
11
我红着眼眶,原本该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如果我再早一点带老师来检查身体,老师也不会受这么大的罪。
“老师您千万别这么说,是我不好,要是我早点带您去做全身检查,您也不会……”
曲老师苍白着脸笑道。
“傻姑娘,你曲老师我福大命大肯定能挺过去。”
我反握着曲老师的手说道。
“老师,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您的禾下乘凉梦还没有实现,全国人民还有不少人在饿肚子,您可千万不能……”
我流着泪安抚着曲老师。
接下的几天里我一直都在医院照顾曲老师,其间只有基地派了政委来医院看望,其他人都没有来看过曲老师。
顾鸿业就仿佛消失了一般。
我早已对顾鸿业没了任何耐心,只希望赶紧能和他离婚。
这一天马继业在老师歇下以后,过来跟我说话。
“曲老师的恢复现如今看来是很不错的,但是要想恢复得更好,肯定是要去大医院的。”
马继业还没说完话,我便插嘴说道。
“去,我们肯定去,只要是有利于老师康复的,我们都去。”
马继业把早就准备好的介绍信递给我。
“我已经给你们联系好了仁和医院脑外科教授,只要你们去了就会有床位,但是这费用也挺高的。”
虽然曲老师是海外留学归国的人,但他回国之后并没有向组织上要求高薪。
他每个月的工资跟普通工人一样,都是二十五块八毛。
我心里着急,这些年我也攒了一些钱,但远远不够老师的治疗费用。
我转过头去看向病床上虚弱的老师,猛然想起我还留有父母给的首饰,只要把他们一卖,老师就有救了。
我回到大院儿,翻找半天都没见到我爸妈留下的首饰。
不用想肯定是江秋欢拿走了。
这时江秋欢匆忙从外面跑了回来。
我狐疑地看着她语气生硬地询问。
“江秋欢,你是不是动了房间里的首饰盒,那里面的东西都是我父母留给我的遗物,请你现在就还给我。”
江秋欢喘了几口气,见四下没有人,便也不再装了,恶狠狠地对我说道。
“什么首饰盒子?我从未见过。”
“再说了,你那些首饰也全部是你爹娘搜刮民脂民膏给你买的东西,我替你卖了拿去换了钱,也算是替天行道。”
“倘若是在大革命时期就你这样的人,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我早就听说江秋欢之前在他们乡镇里做过红卫兵。
没想到如今改革开放了,她的思想竟还停留在那个时期,我听了江秋欢的话动了怒。
“所以你承认了,是你把他们卖了,对吗?你赶紧把钱给我。”
“是我又如何?不是我又如何?”
“你以为顾鸿业还会站在你这边吗?只要我哭两嗓子,他就会永远在我身旁。”
我看着她挑衅的神情发了狠怒道。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真正投机倒把的人是谁,你要是把我惹急了,我不介意跟你鱼死网破。”
12
江秋欢咽了咽口水,哆哆嗦嗦说道。
“你在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我死死地盯着江秋欢,江秋欢往旁边撤了撤。
“我现在就报警,我倒要看看警察同志来了以后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江秋欢被我吼得愣在原地。
我瞧着江秋欢心虚的模样,趁着其不注意跑出了门。
到了大院门口的值班室,我进屋抄起电话就打了110。
江秋欢这时匆匆而来,看见我打电话立马就慌了,冲上来跟我抢电话。
“你干什么,我那些首饰可是救命用的,你自己私吞了不还给我,还不让我报警处理吗?”
“现在是新时代了,可没有你这么霸道的。”
我正和江秋欢僵持着,电话接通了,我立即开口道。
“警察同志,您好,我要……”
我还没说完,就看到医院的护士气喘吁吁地向我跑来。
“宋同志,你快跟我回去,曲老出事了!”
我拼了命地往回赶,总觉得时间太漫长了,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我刚跑回去就看见马继业一脸沉重地望着我。
“今禾,曲老师刚刚突发脑溢血,人不在了……”
我愣住,不可置信地往抢救室里奔。
一进屋,我的视线就定焦在那盖着白布的病床上。
脑子一片空白,耳朵旁也全是嗡鸣声。
我哆哆嗦嗦往前走着,像是害怕惊扰了病床上的那个人。
我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上,却仍旧匍匐着前进,直到我摸到那双带着老茧却十分冰冷的双手。
那是曲老师的手。
在两个小时前,他还是那么的鲜活。
可现如今却冷冷冰冰的被盖着白布躺在这里。
“老师,你醒醒啊!我凑到钱了,可以带你去北京复建了。”
“老师,你的禾下乘凉梦还没有实现啊!你舍得离开吗?”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让全国人民都吃饱饭,这场战役不获全胜绝不收兵,你怎么就失约了呢?”
我跪在地上痛苦地对老师吼着喊着。
泪水早已不知道流了多少,我死死握着曲老师的手不肯松开。
马继业走进来,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
“今禾,节哀顺变……”
马继业的话让我瞬间破防。
不是说老师的手术很成功吗?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曾对老天发过誓,感谢老天爷让我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
让我可以再孝敬我的老师。
可是老天爷你为什么还是这么残忍?
还是将我的老师带走了。
我现在实在不懂重生的意义是什么,我所有的信念都在这一刻被击垮了。
“今禾,你有想过把曲老师安葬在哪里呢?”
我抹了把泪,咬着牙站起身来。
曲老师一辈子无儿无女,我便是他的女儿。
“曲老师这辈子都为了国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想将它火化以后一半放回他的老家。”
“另一半就由我来撒在他曾经工作的每一寸土地上。”
我呆呆地看着曲老师心中的悲痛如潮水般汹涌。
马继业站在一旁满脸的担忧。
“这倒是不错的想法。你若是愿意的话,我想同你一起送曲老师一程。”
我没说话,只是颤抖着双手轻轻地为曲老师整理着面容。
小老头还是一如我初见他那一般慈祥。
我颤抖着双手亲自推,曲老师进了焚烧炉。
看着他一点一点化为灰烬,我的心再一次被撕裂了。
我抱着装有曲老师骨灰的盒子,同马继业一起踏上了前往南市的火车。
13
到了南市,我将曲老师一半的骨灰葬在了烈士陵园里。
我知道曲老师去世的事情瞒不住了。
杨书记的电话打到了我这儿。
“宋今禾,你是不是疯了?你怎么能私自火化曲老。”
我的眼睛还是控制不住地流了泪。
“杨书记,这是老师最后的遗愿,我已经带她回家了,剩下的骨灰我会一一撒在他工作过的地方。”
那边的人叹了一口气道。
“那你总要让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