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他才肯伸手接过那个饼开始吃了起来。
苏琼月也适当的吃了两口。
她吃到一半，约莫感觉到前方有一道灼热的视线，茫茫然抬头随意一看，就和谢必安撞了个正着。
“你吃你的饼，老看着我作甚？”
直到苏琼月说完这句话，谢必安才舍得把自己的目光收回。
他说出来的理由也是一点也没有说服力。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想多看两眼记住你的样子。”
苏琼月无奈的摇头，现在她可是喂了他吃毒药的人。
四舍五入，是不是也算是，会随时要他命的敌人？
她缓慢地掀起眼皮，与谢必安的目光对上，眉目间带着疏离。
“我虽不知你如今是打的什么算盘，但是有一点你该想明白，你的命如今在我手里，我最多只能算你半个救命恩人。”
“无论怎么样，都得多留几个心眼才是。”3
可他仿佛没有把她的话给听进去，仍然是一副很轻松自在的样子。
罢了。
总之苏琼月其实也没有打算按照自己说的去做。
谢必安加入了行军之中，好在事实好像也跟谢必安说的一样，之前追杀的那些人并没有出现。
他一人把他们全杀了的话多半是真话。
赶路又赶了三日，苏琼月这一行队伍才到了边境。
苏琼月一落脚，就去查看了大禹军和北狄的战况和战后士兵们的情况。
大部分的人都是一些小伤，小部分的重伤卧床。
‘小部分’也占了军中多数：“北狄还剩多少人？”
苏琼月坐在主将的位置上，问原本在北狄战场上指挥的副将：“还有十万余人。”
多，太多了。
苏琼月不必过多的去猜想，都能知道日后与北狄肯定会是一场恶战。
待副将走后，苏琼月出了营帐，看着在外头的谢必安。
她把他叫了过来。
有风吹过，吹落青柏枝头堆积的簇簇白雪：“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毕竟不报日后变故太大，又或者是她自己的私心。
如果他真的能一人杀了那些追杀他的人，倒也还是有点用处。
谢必安听后看似很平静的对着她看了一眼，看似漫不经心。
甚至脸上还笑嘻嘻的望着她，一副可谓是完全不知世间疾苦的小孩子模样：“不走，我的命可在苏将军您的手里。”
可是心底，却暗暗地揪成了一团。
是场苦战，却不知又要损失多少人。
……
三月后，有了苏琼月坐镇，和北狄的局势瞬间就被逆转。
如今他们军中的伤员大部分都是一些轻伤，而敌军的副将也已经被苏琼月斩于马下。
没多久，副将进来告诉她：“将军，有京城的人来找你。”
苏琼月看了看副将脸上的神色，又想了想在京城里能找到边疆的人选。
便只有一位。
她起身：“知道了。”
苏琼月跟着副将走了出去，副将还在旁边说：“我军并没有收到京城增援的旨意，将军来的人会是谁呢？”
来的人是谁，苏琼月再清楚不过。
苏琼月一个人站在营帐外，鹅鹅白雪从空中落下，地面上落下一层薄薄的浅白。
她驻足片刻，出声。
“许久不见了，萧世子。”
第14章
时隔数月，再次相见。
苏琼月也没有料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如今与北狄战事还未摆平，苏琼月实在没有别的什么精力来与他浪费时间。
萧晏辞闻言，眼神恍惚了一瞬，心口处传来绵密似针的刺疼，陌生极了。
却又熟悉的可怕。
“琼月，许久未见了。”
那句他本想一见到她，就说的那句‘我很想你’，他始终没有说出口。
苏琼月请他进了营帐，刚好碰上急事，她处理完之后才想起旁边萧晏辞还一直等着。
她把人都叫了出去，开口：“萧世子出现在这，莫非是请了圣旨？”
萧晏辞点头：“是请了圣旨，但是为了见你。”
闻言，苏琼月的面色就变了变，冷笑道：“若是萧世子特意请旨来寻我为的只是说这些，那还是请回吧。”
“护国候世子，不该在此时此刻，跟我这样的人儿女私情。”
他将她的神情收入眼中，眼神黯了黯，把想要说出口的话斟酌了许久才开口：“琼月，你是何时……决定去北狄和亲的？”5
风呼啸而过，苏琼月透过被吹起的营帐帘，看到账外细碎的雪骤然变成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落了下来。
寒意更甚，“大约莫是你白卿卿带回来之后。”
萧晏辞满脸诧异，他眸光微暗，眼底染上抹自嘲。
“琼月，我与白卿卿没什么，之前说娶她也是骗你的，我们那么多年的情意，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
苏琼月的眼里没什么温度，语气同样无甚波澜。
“我为何要问呢，萧晏辞，我的眼睛看的一清二楚，何必自讨苦吃。”
“你为了她做过多少冤枉我的事，摆在眼前的真相还不够明显吗？”
他斟酌许久之后，才敢抬眸之时，把目光定在她的脸上，黑眸里光点稀疏破碎。
“我只是……琼月，你的前半生太苦了，白卿卿也是孤女，我不像再看到第二个你，我只是可怜她。”
萧晏辞走到了苏琼月的身前，手亦像往常一样握着她：“琼月，我方才说的那些话，绝无半句虚言。”
“她是很像年轻的你，但不管再怎么像都是东施效颦，我有了你怎么可能再喜欢上白卿卿？”
苏琼月看着萧晏辞的目光逐渐冷沉下来：“荒谬！”
她好像，越来越不认识眼前这个叫萧晏辞的人了。
苏琼月冷声开口：“萧晏辞，白卿卿是白卿卿，苏琼月也只是苏琼月，谁的身上都不可能有谁的影子，不过是你给自己找的借口罢了！”
萧晏辞的眼眸漆黑，看不出情绪：“可琼月，真的不能没有你。”
“我在南下时突然收到你请旨去北狄和亲，当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甚至都想过直接转身去找你，但是被拦住了，在江南的那三月，我茶不思饭不想，只想着时间能不能过的快一点，让我能快些去找你……”
苏琼月这么多年，还是看萧晏辞第一次这般样子。
如果换做从前的她，或许会心疼，或许会心软。
但是从前只是从前了，苏琼月也不会再是从前那个爱萧晏辞的苏琼月。
“萧晏辞，你现在与我说这些已经没用了，我不会听。”
萧晏辞听后，嘴唇最后动了动，好像又千言万语，却一句话都没说出口。
不知是从那传来水滴的声响。
啪嗒一声。
像是眼泪坠下的声音。
第15章
萧晏辞，这是哭了？
这或许，这么多年了，这还是苏琼月第一次看到萧晏辞滴眼泪。
苏琼月漫不经心掀了掀眼皮，深邃眼眸含着审视望向他。
“萧世子若是在这感怀过去，还是早些回京城的好，战场上刀剑无眼，莫要伤到了萧世子才是。”
他安静的站在原地，眼眶通红。
萧晏辞无法想象，才短短三月，苏琼月就能做到这般绝情。
“琼月，是我做错在先，但我一定会等到你原谅我，愿意听我说几句话的那天。”
听听这话，似乎并没有把她刚刚说的话听进去。
苏琼月原以为自己已经表达的意思足够明显了，现在看着，好像效果不够明显。
随他吧，总之时间和她的漠视会让他接受一切的。
苏琼月回到营帐之中处理完军事之后，没多久谢必安端着一碗姜汤走了进来。
“将军，喝点姜汤暖暖身子吧？”
谢必安进来的时候，透过刚刚的空隙，苏琼月看到了还站在外面的萧晏辞。
他怎么还没走？
外面的风雪越来越大，再多站一会儿，人都会被冻僵。
苏琼月虽然不知道这是萧晏辞的苦肉计，还是别的什么。6
她也不想去深究，毕竟她原本就不会在意：“谢谢。”
谢必安进来的时候也发现了站在外面的萧晏辞：“我听军中的人说，外面那个是京城的萧世子？为什么他一直站在外面不进来？”
苏琼月去端姜汤的手一顿：“不该问的别问，他是进来还是走，是生是死，都与我无关。”
萧晏辞听到了。
听到了苏琼月故意提高的声音说出来的话。
即使他做好了这个准备，即使他也知道或许这件事已经无法挽回。
萧晏辞却仍然感到在心头一阵阵席卷的钝痛，
